大嬸的寫生壯遊:甩開日常瑣事,勇敢追夢的現在進行式

gotravel

中年有夢,那就─行動吧!

我現在正坐在咖啡廳,為這本書起第一個開端。要起手寫下第一句話,對於我這個像是坐在路邊攤吃甜不辣的平凡大嬸來說,竟是那般艱難,大腦像人家說的在死亡前回顧一生的倒帶:這麼平淡無奇,既不顯赫亦不悲慘,誰要看我的書啊?找我出書的朋友八成是被雷打到了吧﹖

十八歲從復興美工畢業後就投入職場,從事平面設計相關工作,在那經濟起飛的八○、九○年代,如同多數人一般,努力賺錢、用力玩樂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也跟大多數人一樣,適婚年齡就進入婚姻殿堂,兩個人一起賺錢速度更快,沒日沒夜地過著穿睡衣賺錢的接案人生,全盛時期一個月可以有約四五十萬的收入,但是那種拿命來換的收入並沒有讓我可以過光鮮亮麗的生活,因為錢都繳給醫生、推拿按摩師,用針灸換來應付下一個案子的體力。

過度操勞的生活沒有品質,精神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和老公協商之後,決定丟下一切到紐約遊學三個月。

現在回想,老天爺似乎一切都安排好,祂讓我無憂無慮過了三個月後,一切就是那麼剛好,千禧年時我三十歲,祂給了我一個在計畫之外、要做一輩子的案子:孩子。有了孩子以後,生活更加忙碌,周旋在工作與孩子之間,夜深人靜,好不容易哄睡孩子,打開電腦才要開始工作,可是大腦已被掏空……

日子就這麼過下去?「自我」在這十年間如同隱士深埋在陰影之中,找尋它是這麼困難,想過轉換跑道,心中卻不知方向;嘗試各種才藝課程,這些摸索試探都無法觸動心中那位隱士。

為了陪伴有專注力欠缺問題的孩子學習,寫功課是每天都得打的仗,聽講座吸收相關知識,足跡踏遍各種據說對專注力有幫助的課程。孩子在上課的這些短暫空檔,就是我尋找隱士的時間。

一封來自高中同學邀請加入臉書的email,打開了我這個宅媽的門,昔日同學分享的繪畫作品讓我心裡感到悸動,於是將塵封的蠟筆、色鉛筆、水彩都挖出來,開始在等待孩子下課的空檔畫畫,繪畫所帶來的純粹愉悅,在那短短的兩小時裡滋潤了我;作品上傳到臉書,朋友的鼓勵讓我獲得某種滿足感,促使自己不停的畫。似乎看到隱士探頭出來了。

隨著孩子上全天課,我所擁有的時間變多,只要放學前趕回家即可。我開始走得更遠,帶著簡單的工具寫生。只是,技法生疏讓我在豔陽下畫了數個小時無法完成作品,帶著懊惱沮喪外加滿腳蚊子咬的包回家,繼續陪孩子打寫功課的仗。

這條探索之路如此漫長,就在攀上四十歲的山頭,我找到了能真正表現內心豐富情感的最佳方式,也發現戶外寫生非常適合愛好旅行的我。確定水彩寫生是我靈魂中的創作媒材後,便開始一連串的意外發現,先是遇到王傑老師的寫生書,裡面傳授了很實用的繪畫技巧;接著發現了速寫藝術家Urban Sketchers的作品,原來速寫可以這麼快意灑脫。

看似毫無關連但卻會成為之後迸發火焰的觸媒,我就這樣一步步跟著前輩的腳步,增進自己的技法。

一趟旅行,讓我為自己定下了行腳寫生的老鄉之旅。

二○一三年暑假,我帶著孩子去臺東自助行,一位好友帶我們深入部落,說了好多故事,觸發了我想走出臺北深入各鄉間角落的想法。當時,媒體正關注著各種老屋拆遷、都市更新的議題,遊行抗爭的畫面衝擊我的思緒,除了這樣硬碰硬的抵抗,有沒有其他方式表達訴求?不上街遊行的我,有沒有其他辦法表達對鄉土的關懷?我想留住這些「臺灣味」,用我自己的方式。

「妳只會畫畫,那就畫吧!」隱士在我耳邊說話了……

四十三歲,我開始我的小旅行,一站一站,用腳去感受,用眼睛去感動,一筆一筆畫下這些老屋、老站、老鄉土。原以為一年可以走完整個花東,沒想到一年過去了,我還在走,還要繼續往前走。

發表這本書,心裡盡是忐忑不安。論畫技,實在有太多高人前輩,論文筆,亦不如人滿腹經綸博學多聞。我有什麼值得人駐足﹖或許是這樣一個平凡的中年大嬸,也好大膽「敢作夢」的熱情與執行力。路是走出來的、辦法是想出來的、時間是擠出來的、夢想是做出來的。

這裡面紀錄了走畫這一年來的所見所感,這段時間我也一直在追求創作的成長,嘗試摸索不同的表現,從一開始的生澀自許蛻變出更有深度的表現。希望能透過我的畫,從另一個角度重新發現臺灣的美,也重新看見自己的另一個可能性。

 

(本文授權自「二魚文化」,出處:二魚文化/ 孫傳莉《大嬸的寫生壯遊:甩開日常瑣事,勇敢追夢的現在進行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