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說，法國人很浪漫。對於這一點，在我來到巴黎之前，實在沒有什麼具體印象，只能從所看過的電影中，模糊地感覺到，法國大概遍地都是愛情，人們總是自由而隨性地追逐著愛情的光輝，不願錯過任何一次美麗的邂逅。來到巴黎之後，對此更有真切的感受，那就是：法國真是個搭訕的國度！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即使在街上偶然碰到自己心儀的類型，也可以非常大方地主動搭訕，這樣開放而明朗的態度，實在讓我頗為震驚——我絕對無法做出對一個陌生人說「我喜歡妳」這種事來！
當然，他們對此有自己的解釋：能夠遇見喜歡的人，是件不容易的事，而任何美好的感情（對，感情，不是單指戀情，也可以包括友情）總需要一個開始。儘管他們都對性愛抱持開放的心態，但並不是任何一次搭訕都意指狹義的床上活動，很多時候，所謂的「我喜歡妳」，只不過表示想請妳共進一杯咖啡，或是希望妳來參加一次美妙的聚會。
所以，如果妳在巴黎遭遇一場搭訕，大可不必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那樣，尖叫著逃走；當然也別抱持「過高」的期望，以為接下來一定有一場悸動的豔遇。
我曾聽到一些稍微年長的巴黎女人抱怨，說現在的孩子們越來越輕佻；也有很多人以為，一到了巴黎，就是到了風流的樂土。事實上，無論是真正的巴黎女人還是巴黎男人，對這樣的行為都是很謹慎的。男人說，他們只是在尋找街頭的美麗，誰都願意和喜歡的女子有一段小小的浪漫（也許還可以把浪漫發展得更持久），但不意味著他們喜歡隨便摘取街頭的鮮花；女人則說，有男人搭訕是件很美的事情，但是，優雅的女人懂得節制，而聰明的女人則懂得拒絕。
我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在巴黎街頭被搭訕的場景。那天，我一個人在街上散步，走累了，就靠在橋的石欄旁休息。這時，有位男士站到身邊。他先是稱讚我的頭髮很漂亮，然後問我是不是遊客——態度非常禮貌而友好。我則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對話，一面為了避免對方「欺生」而裝出老練的樣子，說「我在巴黎住很久了」，另一面暗自揣摩著他的意圖到底為何。
於是，我們的對話成了一場持久戰：互相漫無邊際地聊著有關巴黎的各種事情，他講了好幾個笑話，而我盡量放鬆地、禮貌地應答，心裡不安地期待這件事情能儘早結束。可是，我卻始終無法順利說出終止聊天的話，因為他彷彿興致很高，而且也沒有任何惡意。最後，我終於等到了他離開。臨走時，他像個老友那樣，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亞洲姑娘，妳很漂亮，真的。和妳聊天很開心，謝謝妳的耐心。不過下次，如果妳再碰到像我這樣喋喋不休的陌生人，妳完全可以狠狠地讓他閉嘴，然後大步走開。」
聽他說完，我頓時覺得窘迫不堪。而這件事也成了朋友間的笑話，足足讓她們笑了一年之久。不過，她們安慰我說，不必把這事放在心上，任何人都有因為說不出「不、停止、夠了」而窘得發暈的時候。
技巧的熟練需要時間。什麼時候可以大方接受，什麼時候應當委婉拒絕，這是需要慢慢學習才能掌握的。有時候，拒絕是因為對方並不全然懷抱善意而來。一位朋友直言不諱：有很多男人，跟妳搭訕就是為了一夜風流！風流並不需要全然拒絕，但必須謹慎對待，這時候他們的態度就不免惹人討厭了。「他們也會裝出一派紳士風度來，這時妳就得謹慎，別為了人家的風度就度過一個可能後患無窮的夜晚。」朋友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嚴肅。
有時候，拒絕反而能成就女人的魅力。有位同事有個殷勤的追求者，她並不太喜歡他，常常拒絕他的邀約——當然，她從來不會冷漠而直接地說「不」，總是委婉地表達，說些比如「我想如果怎樣也許會更好」，或是「如果你怎樣我想比較好一些」的話。我以為那位先生在遭到長達一年半的拒絕後，會偃旗息鼓，但他卻對我說：「怎麼會為這點挫折就輕易放棄呢。妳看，她是多麼吸引人的一個姑娘！」聽了這樣的話，我突然意識到，也許這位同事只是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吧！
懂得拒絕，能避免跳入很多不易察覺的陷阱當中，當然我是指購物。商場裡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每一樣都是女孩子們喜歡的——彷彿都在熱情招呼妳去擁有它們；櫥櫃裡的衣服總是展示著最美麗的樣子，宣揚它們是世界上最棒的設計品；電視上總會有無數的購物節目，告訴妳有很多好東西，能帶來更舒適便利的生活；書店和電影院的海報，總是擺出如果妳沒看過這本書或是這部電影，那就實在趕不上潮流。無論是物質世界還是精神世界，面臨的誘惑總是那麼多。
但是，巴黎女人懂得說「不」。「不要靠別人來設計妳自己的生活，妳得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不要沉迷於表面的浮華中，也不要迷惑在別人的推薦裡，要在萬千世界裡尋找到自己想要的。這正是懂得拒絕的巴黎女人智慧，也正因此，才會誕生出這些迷人的、讓人難忘的人間精靈吧！
本文授權刊登自哈林文化/ 歐石楠 《魅力進化版~優雅：法國女人的55個優雅生活美學》
圖片來源：stocksna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