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兒初進小學,我跟她兩個人都處於磨合的狀態,為了讓她學習糾正自己的錯誤,我鮮少在她的考卷和作業簿上糾正,我的出發點很簡單,唯有她自己發現錯誤點,才能加深她的記憶,不會一錯再錯。
每次女孩考試回來,我其實並不著急想要知道她的分數,因為已經是既定的結果,去追究的意義不大,但是我會陪著女孩一起看考卷,看她在哪些題目出錯,是因為她的粗心大意沒有發現錯誤嗎?還是真的不會寫那一題的答案呢?
我陪著女孩一起找到問題,她自己也會嚴格要求自己,做完修正之後會反覆看書加深記憶。
有一次,女孩考試回來,她沮喪著臉,我大概猜出她考試不佳,但是我說出口的話卻是:「很餓了吧?我突然好想吃餛飩喔,你想不想?」
女孩看著我的表情其實帶著驚訝和不確定,她鼓起勇氣問我:「媽媽,你要不要看我的考卷呀?」
我反問:「你應該也很餓了吧?」
女孩點頭。
「等我們吃飽回來,再一起看考卷,你覺得怎麼樣?」
女孩雖然低頭不語,但是我能覺察出她嘴角揚起的笑意,那天的晚餐,女孩胃口大開,吃了很多的餛飩,
吃飽之餘,她跟我分享她今天考試的題目有多難。
「媽媽,我考得一點也不好。」
「媽媽還沒有看到考卷,所以你也不要急著否定自己,出來吃喝玩樂,今天是你考試結束的放鬆時刻,你就
放鬆休息好不好?」
因為隔天是週末,回家的時間可以晚一些,我趁機問女孩們:「想不想去看星星呀?」
女孩們驚喜地狂點頭,那天,我們去了平常只有白天才會去的公園,第一次看到星空滿天的女孩們顯得格
外興奮,小橋上,獨有我們的身影,女孩的手指輕輕地勾住我,她的身體緊靠著我,我們雖沒有說話,但兩個人都在笑。
週末的中午,女孩將她的考卷遞給我,我跟她一一看過考卷,除了有她不會的問題之外,有一題數學題竟是她漏做的。
「考卷重新發回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沒有寫這一題。」女孩不好意思地說。
「寶貝,媽媽教你喔,每一個題目前是不是都有一個號碼?這應該稱作序號,當考卷寫完的時候,你不僅要
檢查答案寫的正不正確,還要數一數,一共有幾個序號?而你完成了幾個?這樣就不會有漏寫的問題了。」
「好,我知道了。」
我再陪女孩一起檢查語文的考卷,其中不乏因她粗心而寫錯的答案,我分享了自己小時候因粗心大意而匆忙交卷的經驗給女孩聽,希望她以後可以多多檢查自己的考卷,跟女孩檢查完,我問她:「如果是你給自己制定要求,錯誤的題目你會抄幾遍?」
「五遍好不好?」
「好。」
我剛答應,女孩就已經拿著考卷跑進了書房,但其實,那天她抄的不止五遍,有一個生字,她一直練習到自己會寫才停止。
週一,女孩放學後回來,特別到廚房找我聊天:「媽媽,我同學小綺今天早上哭得好傷心。」
「你有沒有關心她?她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週末兩天都被爸爸關在家裡,把錯的題目寫了一百次!」
我感到吃驚:「為什麼會這樣?她一定很難過。」
女兒也跟著委屈地點頭:「她真的很難過,她問我,我的週末過得一定更加不開心,因為我沒有她考得好,但是我不敢告訴她,我整個週末都在玩,你還帶我去看了星星。媽媽,你要知道,她考了九十九分!」
女孩的話,讓我想了很多,現在的教育呈現的是什麼狀態呢?分數對於家長比讓孩子快樂成長更為重要嗎?但在我想那麼多的問題中,我唯一沒有想的就是 ─我這樣對我的女孩,算是放縱嗎?
我沒有想,是因為,我很清楚地知道,我灌輸給孩子的是正確的學習方法,只要去修正,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認真聽課,這些就足夠了,唯有做到這些,才不會忘了學習之本質,才能讓她在輕鬆愉悅且毫無壓力的環境中成長。
歷經半年時間,女孩擁有了她的學習方法,能力逐步上升且呈現穩定的趨勢,有一次,她拿著試卷找我簽名,她突然問我一個問題:「怎麼辦?我不是第一名。」
「寶貝,考試不是為了拿第一名。」
「那為什麼小綺的爸爸會那麼生氣呢?」
「寶貝,那是小綺爸爸的想法,媽媽覺得,考試不是為了第一名,而是為了豐富自己的知識,只要你認真聽課,做考卷的時候真的努力了,是不是第一名,也就變得沒那麼重要了,你說呢?」
從那以後,女孩的學習進步,但每次的考試,她都不會跟我分享她考了第幾名,而是跟我分享她上課時認真聽老師講課,考試的時候會不斷地認真檢查,若說她的成績因此後退了嗎?其實不然,因為每一張考卷的問題,她全都答對了。
我想起佛法中常說的一句話 ─ 隨緣。
有些人都覺得隨緣是順其自然,我的理解卻是,過程中必須全力以赴,面對結果要處之泰然,那才是隨緣的真正涵義;考試的排名是結果,身為家長的我們,先不要看那個結果,要看的,反而是,在孩子學習的過程中,我們真的陪她們一起努力了嗎?
本文授權刊登自時報/王雙雙【聽孩子說,勝過對孩子說】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