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是經歷選擇及承諾的過程

當妳情不自禁地愛上一個人，並且幸運地，他也愛上妳，兩人陷入熱戀時，在發生這一切之前，妳規畫過什麼嗎？或者妳預設過條件嗎？

記得我有一位女性朋友在婚姻中出軌了，她愛上老公以外的第三人，她說：「律師，那是一種被雷打到的感覺。」她看我一臉狐疑，接近懵懵懂懂的蠢樣子時，她又補了一槍：「妳不懂啦。」

坦言之，我確實無法理解，她看起來如此精明，怎會犯這樣的錯誤？我先強調，我並非從婚姻忠誠的觀點質疑她，對於已經沉浸不倫之戀的女人而言，跟她談婚姻忠誠，將會是一件毫無建設的談話。

我嘗試著發問，像個學生似的請教她。愛上婚姻以外的第三人，意味著即將失去現有的一切，重點是現狀所擁有的這一切，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包括她老公的條件，以及給她的生活環境，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一切，就像裴玲失去了陶德一樣的悲慘。

但她懶懶地看我一眼，頗不以為然地說：「那我趕快放棄婚姻，把這個夢中情人送給那些大排長龍的女人好了。」於是她再度用鄙夷的眼神望著我，一派「妳這個只會忙於工作，保守、無聊且不懂得享受愛的女人」的眼神望著我。

好吧，我這個人向來有濃厚的求知欲，那句「妳不懂啦」和那個鄙夷的眼神啟發了我認真思考和揣摩這種情境。

於是，我不斷反覆點播，眾人的夢中情人金城武拍那支「世界愈快，心則慢」的電信廣告，因為廣告內形塑的那個男人，看起來真是帥斃了。斯文的外型、濃濃的書卷味，以及品茶的模樣、撐傘走入雨中的背影，都像極了心中的徐志摩。好吧，有點傾慕的感覺了，至少廣告中確實有「打雷聲」，我開始靜靜地幻想這是否像那位女性朋友所說的「被雷打到的感覺」。但我開始想像並且假設，是否會選擇他當我的人生伴侶？

我不斷地企圖激發自己的「渴望」，並且等待著它發生。很可惜相當失敗，因為我看到廣告中的蝸牛，讓我覺得也許那就像跟蝸牛過生活，挺無趣的，有點氣餒。於是我已經開始搜尋廣告內那支迷人的藍調，找到了藍調歌手迪克（Dick Hymas），那唱入靈魂的歌聲，實在太迷人了。最後我大量點閱迪克的音樂多於金城武的廣告，看來音樂比男人更沁入人心。

我那位美麗的女性朋友又以青春蕩漾地語氣說：「我無法解釋為什麼愛上他，那是一種心靈找到了相同的頻率，有著同樣心跳的感覺。第一次見面後，我就在往後每個日子開始思念他了。」

我真覺得這個朋友挺適合寫愛情故事，相當具有渲染力，她對愛情的形容，讓我憶起初次看到爆漿巧克力蛋糕的感受。

有人說真愛是選擇，這句話不假。也許心動是剎那，甚至迷戀也是短暫，但當陷入愛情，並且停留在愛情關係裡，就是一種選擇了。選擇愛上他及被他所愛，這是愛情裡最迷人、最美的地方。

選擇並且承諾愛上一個和自己一樣不完美的人，我認為這已是接近真愛的詮釋了。我們都明白愛情裡除了享受那些臉紅心跳、甜蜜、愉悅到暈頭轉向的時刻外，會有更多時刻處在爭執、嫉妒、攻擊、猜忌、悲傷、擔憂及恐懼中，甚至包括夜裡惱人的磨牙、打鼾、嘮叨，以及那些令人難以忍受的壞習慣。

但妳還是明白一件事，即便披著婚紗、牽手走紅地毯那令人感動的一刻，過了許多年後已是褪色而模糊的記憶，且他的外形已經走樣，也不再有年輕時的吸引力，離金城武的形象很遙遠，即便如此，妳依然願意陪伴他、照顧他，這就是真愛。

真愛總是能在妳遭遇愛情或婚姻困境，處在難以忍受的爭吵或平淡無聊的生活中時，找到原諒及接受的力量。

寫這篇文章時，正值二○一四年的冬天。大陸瀋陽網有篇報導，傍晚，一位老太太突然昏倒在地，呼吸微弱，路人主動將老人抱起，一名年輕女子蹲在老太太身邊，為她進行心肺復甦術，但老太太依然陷入深度昏迷，路人趕緊撥打一二○電話求救，並從身上會員卡輾轉通知老太太的丈夫。

老先生趕到現場，看到躺在地上的老伴後神情呆滯，在她的身邊走一圈後跪在地上，把剛才因心肺復甦術而解開的衣釦，一顆顆的重新繫上，然後解開自己的外衣衣釦，席地而坐，並用那件外衣圍住兩人，把老伴緊緊擁在懷裡，不願放手。路人見狀莫不鼻酸，不忍打擾，有些路人勸他，他說：「我不冷，我沒事，我還不想起來，我想最後再抱她一會兒，以後都沒有機會了。」許多路人被這一幕感動了，主動為他戴上手套，並且團團圍住，為這對老夫妻擋住寒風。

這篇報導讓我看見真愛的容貌，也許有些人不認同，尤其那些主張愛情速食論的人必然不能接受，認為這把真愛擺在太不具人性、太偉大的位置了。但我們無法解釋並否認，看到那篇報導，我們確實如那些路人深受感動，內心深處渴望著那般的真愛，並且如此推崇。

所以仔細想想，倘若在婚姻中遇到迷惘或困境時，真愛能否為妳找到答案或者繼續這段愛情或婚姻的力量嗎？我那位女性朋友遇到了那個男人，也許會有被雷打到的感覺，也或許能為她找回小鹿亂撞的那一刻。但那是真愛嗎？這點我不清楚，但我認為真愛必須歷經「選擇及承諾」的過程，太隨心所欲的愛容易善變、也太容易唾棄和後悔了。

戀愛不一定會走上婚姻一途，當然真愛也不必然走入婚姻，只是婚姻裡若無真愛，實在不知要用什麼理由繼續忍受婚姻裡的困境？

那麼，尼爾和安雅對於愛情或婚姻過度防衛了嗎？還是他們還沒遇見真愛或是婚姻伴侶？那是一個讓他們就算再多的防衛之心，也無法阻擋那顆願意不惜一切地付出代價、也不求回報的心。

面對未婚生子，妳會是安雅，還是裴玲？

真愛是一種選擇，既然是選擇，這當中自然存在著除了被雷打到的感覺外的思考。就如同麒麟花，從偽裝出令人眩目、誘人紅唇般的苞葉中，找到真正的花朵。那是顆真心，也叫真愛。或許如她的花語所說的自衛之心，帶著很多的防備，但也因為走過艱難、經過思考、透過尋覓，才識得她的真心，她的不恣意、不容易顯得更可貴。

這篇故事中的裴玲和安雅，是截然不同性格的女人，面對自己的愛情和婚姻，或者說面對未婚生子這件事，有著不同的解讀，也因此走出不同的故事與人生。

多年前許多未婚生子的女性，前來尋求協助時，始終只是一種表情──被始亂終棄的苦旦角色。諮詢如何讓那男人認領子女，然而認領子女，只是手段，目的是要透過訴訟逼出那個男人。但那又如何？案件到最後，哪個不是真心換絕情的戲碼？

近年逐漸出現像安雅的女人，非常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人生，通常諮詢關於監護權的法律問題，而不是詢問關於這男人始亂終棄該如何處置。所以乍看到安雅顛覆以往女性被害者的劇情，著實開心。因為我更進一步看到另一種劇情，雖男人不始亂終棄，但女人也能擺脫社會傳統對女性的包袱及窠臼，找回自己詮釋故事的能力。這意味著女性覺醒的腳步，已然邁進這個世代裡。

或許有人會認為安雅過於防備著婚姻，可能錯過無數個鴻明，但我認為她是個聰明、識得真愛的女人。至少看到她不斷試煉這段感情，不要鴻明因孩子而結婚，也不是要鴻明的財產承諾，她要的是比財富更可貴的真心，那種稱之為真愛的珍寶。

那是一種足以讓她託付真心，並選擇與承諾共患難的伴侶，就如同她愛孩子般的真愛。或許在父母失敗婚姻的經驗中，她對婚姻有更深的認識與謹慎的選擇，但就如她母親所言，安雅所需要的，只是放下心地給自己婚姻一次機會。

至於裴玲與尼爾，他們對這段性愛關係有著完全不同的描繪與體認，兩人不在同一個平行線上談性愛或關係，這類型的案件，多數出現在校園師生戀之間。

記得曾經有一名女學生與老師發生不倫之戀，後來發現這名已婚的老師同時和很多女學生發生性愛關係，女學生痛苦萬分，這名男老師安慰她說：「其實妳是真愛，其他人都只是玩玩而已。」但之後透過網路與其他網友交換資訊方獲知，他跟其他女學生也都這麼說。於是她陷入無盡痛苦的處境，長期服用安眠藥物度過每個無眠的夜晚。

另一個案例則是女學生傾慕著老師，老師與其交往，並有了性關係。對此，老師認為雙方僅止於性的關係，而女學生認為雙方是真愛，對於老師同時與多位女學生交往，非常痛苦，卻又無法放手，質問老師何以這般對她，老師再度重申雙方僅止於性，她若不能接受，就不要與其交往。這位老師充分運用了情愛關係裡的優勢，定義並主導這段關係，而女學生則在愛情裡卑微地繼續這段扭曲且不對等的關係，終至崩潰。

相同地，裴玲背叛論及婚嫁的男友，與尼爾上了床，對這場性愛和期待，裴玲的想像豐富得令人咋舌。究竟她真認為他愛她，還是她愛他？換個比較不厚道的說法，難道她認為尼爾是個因愛而上床的男人？

或者尼爾會認為裴玲因愛而與他上床？倘若裴玲有現實感，對於一個單純因為性與她上床的人而言，何以會因為小孩而與她結婚？對於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尼爾而言，他是非常擅長精打細算的。結婚的成本，或者說離婚後的成本，如果沒有真愛或任何高過財富在他心中的價值，他怎可能付出婚姻的代價，因一場性愛而送上結婚的承諾？

然而，裴玲似乎真的這麼認為，她放棄前男友，失去了工作，生了尼爾的孩子。她似乎真的誤判這場她與尼爾的關係，透過認領過程逐漸明白尼爾的想法，卻因此陷入痛苦深淵。假裝尼爾會娶她、假裝尼爾像個負責任的情人或孩子的爸爸，假裝著他們倆的未來，藉此安慰自己這一切還有「希望」。

相反地，尼爾對於裴玲的「深情款款」或「噓寒問暖」，如他所告訴律師的，被「威脅恐嚇」了。顯然，在他的認知裡，兩人根本毫無感情，只是一場性關係而已，那些「深情的表現」不過只是一場誘騙而已。他認為這整件事就是一場騙局，甚至包括有了他孩子這件事，都是裴玲想藉此訛詐金錢的手段。

看來，一場性愛，兩人各自表述，這件事荒謬到令人感到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