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挑選優勝者方式最優雅的比賽,非古羅馬鬥士莫屬,但今日的競賽標準要比「誰還活著?」更加複雜。公正選出體育比賽優勝者的標準,包括速度、距離和重量,因此奧運的口號是「更快、更高、更強」(Citius、Altius、Fortius)。順帶一提,在古羅馬時期,符合這三項便能獲得第四項榮譽:「活更久」。
現在為分辨出短跑者的些微差距,我們會在終點使用雷射這類設備,而只有它才是人人都可接受的通用數學語言。但如果優勝者的評選標準,從機械式的計算變成主觀性,從「誰跑最快」變成「那是不是帶球走」變成「哪一件晚禮服最殺」,則在參賽者控制以外的主觀判斷便增加,將優勝者從無可爭辯的最優者,變成評審的最愛。
等待每位參賽者都接受評判,就像評審評估這些刺青一樣,叫做「結束後再給分」的評審,這通常對最後上場者有利。我們依序審視參賽物件,任何有趣又閃亮的新事物,都會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就算那項特色不是非常特別,但也是當下令我們眼睛為之一亮的。因此,先看的作品就比較吃虧。
當首席評審西德里歐檢視所有入選作品時,不可能在看第一件時就說:「接下來的二十分鐘,我們不會再看到如此精確細緻的線條!」這正如同中學時異性約你出去,你絕不會以為這次的約會,就是這輩子最完美的約會;首次購屋者找房子時,絕不會說:「這是我們能找到唯一一棟有漂亮院子、價錢又合理的房子了!」最後的參賽者、刺青作品和歌曲,才會讓我們雀躍歡呼:「看那壁虎的手掌!」
若不等到最後裁決,則叫做「一一給分」評審,也就是逐件講評,每一件作品都
當場給分。順帶一提我母親發明了第三種方式:什麼都還沒看到前就先評斷,這顯然極度缺乏合理性。
像是跳水、水上芭蕾和體操等這類藝術性運動,就是用「一一給分」評審方式,在每一段表演結束後就評分。人生中有許多決斷也是這麼做,比如評斷你第一次約會的感受、申請大學、或選擇科展作品等。
無論哪一種評分制度,最後再上場的勝算都比較大,包括讓你的期中報告、求職面試、或第一次約會技巧更受好評。換言之,勝利與否取決於,你在對方時程中的順序位置,而這又純屬運氣,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評審沒偏心,只是大腦接受了現實
有項針對一九九四年到二○○四年花式滑冰冠軍分析顯示,最後上場者有一四%的機會獲勝,而第一位上場者只有三%的機會獲勝。
一九九八年日本長野冬季奧運中,關穎珊在美國花式溜冰選手中最被看好,而且她的勁敵塔拉.利平斯基(Tara Lipinsky)甚至比她小兩歲。儘管關穎珊表現較佳,《紐約時報》(New YorkTimes)表示利平斯基在那次長曲項目的衣服,成功傳達一種特別形象:「我要去參加我的第一場聖餐禮,而且我可以飆出真假音。」
關穎珊在長野冬奧的長曲項目完美演出,卻沒得到金牌該有的分數,因為完美在那天太早出現,沒有得到該有的滿分。利平斯基後來才上場,離她上次在青少年世界錦標賽中,得到第五名才不過兩年的時間,她便成為年紀最輕的奧運金牌得主,創下花式溜冰史上最讓人跌破眼鏡的紀錄。
一個月之前,關穎珊才在全美錦標賽,獲得評審一致六分的滿分,之後在冬季奧運上,同樣的表現卻只獲得五點九分。想想自己是長野冬奧的評審,你如何能在看完一段花式溜冰後,就宣稱這絕對是最棒的?你會像刺青評審西德里歐一樣,給他高分,但留點更高的空間,以防之後出現更讓你驚艷的演出。然後,當你看到後來的演出或刺青作品時,只要是之前沒看過的,都會讓你感動、驚艷。
晚一點上場的好處,持續出現在各種使用「一一給分」評審的比賽當中,像是內布拉斯加州立中學體操聯賽、歐洲歌唱大賽(Eurovision Song Contest)、水上芭蕾世界錦標賽、和伊莉莎白皇后古典小提琴與鋼琴大賽等。
評分高低之所以能夠預測,是因為順序影響了評判的情境。我們懶惰的大腦利用當下可得的任何資訊、處理能力和情緒。先上場的參賽者,是用當時大腦最能想到的標準來評斷,也就是我們一輩子,透過希望和學習而創造出的完美理想,因為我們不知道,這群參賽者的真正水準是什麼樣子。
隨著比賽進行,我們對場上的實際水準有了概念,評判情境就會改變。多數人尋找伴侶的標準也可以套用於此,二十幾歲的時候,我們也許一心想要找個三項全能運動員/企業執行長/慈善機構/內衣模特兒當伴侶,等到快到四十拉警報的時候,可能只要沒有前科的人就可以湊合一下了;徵才時,我們夢想能延攬到 Snapchat 的營運長,但很快就會變成只要是真的應徵信、不是搜尋引擎最佳化的廣告,條件就很吸引人了。
評審才藝比賽與刺青作品也與真實人生雷同:一開始抱持著理想中的標準,最後我們只好降低期望,甚至自己都沒察覺到,唯有這樣做才能達到目的、不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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