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派密沙伊雅朗寺廟的菩薩貓
在寮國街上晃來晃去的貓咪和狗一樣多，牠們的行動幾乎不受限，一會兒在街上晃，一會兒又跑進屋子裡，一會兒又大搖大擺坐在露天咖啡座的桌子上，或是躺在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即使路人經過，也不會讓路。來這兒旅行的遊客都把貓咪這樣的姿態視為理所當然。寮國的貓咪幾乎不會在意人類的臉色，人們也不太留意貓咪，不會特別鍾愛牠們，也不會特意餵食，完全放任貓咪自行謀生。
寮國還有一樣很特別的風景，就是每座寺廟都有「菩薩貓」。貓當然不可能會變菩薩，這名稱是起因於寺廟的和尚會將化緣得來的食物餵貓，親身實踐慈悲和尊重生命的理念。我待在龍坡邦期間，一天會多次造訪旅館附近的波派密沙伊雅朗寺廟，純粹為了去看住在那裡的菩薩貓。那邊住著一隻母貓和五隻小貓，母貓是隻橘貓，五隻小貓中有兩隻橘貓、一隻三色貓、一隻黑貓、一隻花貓。
牠們不僅會自由自在地進出大殿，甚至還大大方方地出入住持的起居室。有一回，住持坐在矮桌前悠閒地看書，一隻小橘貓卻突然撲向他，然後坐在他的膝蓋上，一下又在桌子附近跑上跑下，玩了好一會兒，後來年輕和尚進來把小橘貓趕走，這次卻換花貓在住持的房裡探頭探腦了。
雨天時，牠們會躲到大殿或修行僧房裡去避雨；晴天時，牠們就會來到大殿前方的庭院做日光浴。
這裡的和尚在早晨化緣歸來後，會先在佛塔和大殿裡用膳，接著再分給狗和貓吃。然而貓咪光靠和尚早上化緣得來的東西是無法維生的，因此這裡乾脆指派一名和尚負責貓咪的膳食，一天張羅兩次飼料。即使如此，這裡的小貓不知為何卻仍然骨瘦如柴，於是我便到市區的超市去買一罐鮪魚罐頭，在深夜裡背著和尚們偷偷地餵給貓吃。但是，我卻忘記要把空罐清走！第二天接近中午時分來到寺廟，一名會向我打招呼的年輕和尚，一看到我就做手勢要我跟他走。
我跟著他來到宿舍前方，有三隻貓咪靜靜地坐在那兒。和尚一副要我好好看仔細的模樣，拿出飼料袋在碗裡倒了滿滿的飼料，彷彿在向我傳達無聲的訊息：寺廟會餵飼料給貓吃，所以你不需要特地去買什麼鮪魚罐頭。我在寺廟遇見的年輕和尚，年紀大部分落在十幾歲至二十歲之間，因此他們也喜歡和貓玩，常常把小貓咪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或放在樹上。
一回散步途中，偶然在外圍的一間小寺廟，看見穿著橙色僧服的小和尚與貓咪玩耍的畫面，特別吸引我的注意。那時恰好是午餐時分，小和尚們正在迴廊用膳，迴廊的階梯上坐著黑貓和橘貓，突然間，橘貓望著天花板開始喵喵叫，原來牠看到天花板上有壁虎爬過，正在用膳的和尚便用掃帚把壁虎驅走；貓咪的意思似乎是「幫我抓那隻壁虎！」但禁止殺生的和尚卻無法這麼做。
或許是對此感到有點愧疚，和尚在用膳桌前呼喚貓咪，兩隻貓咪喵喵叫著奔過去，和尚把自己的飯一把一把分給貓咪吃，但那些傢伙卻一副「我不要吃飯！」的態度，一瞬間就溜走了。就算寺廟的貓咪是以米飯為主食，但要彌補貓咪一心期待壁虎卻落空的失落感仍嫌不足。
溜下迴廊階梯和陌生旅人相遇的貓咪，即使因為抓不到壁虎而失望，但眼神卻很平和，找不到一絲恐懼或不信任的氣息。直到我離開寮國那天為止，我總共前往波派密沙伊雅朗寺廟超過十次以上。雖然時光短暫，但貓咪們都認得我了，一看到我就會聚集過來。有的貓會在我腳邊睡覺，有的貓會跟著我走到寺廟最外面的大門。待了一週後，大概是有感情了，我拖著行李箱經過寺廟前方要前往機場時，忍不住一陣鼻酸；什麼都不知道的貓咪們坐在庭院裡，替即將離開龍坡邦的我送行。
本文摘自山岳文化/李龍漢《行路遠方，與貓相愛的練習曲》
圖片來源：tresdetr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