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每天上班沒什麼成就感,只是賺錢求生存,那就只是一個勞動者。如果你的工作可以自我實現,卻不對他人造成影響,那麼或許算是個工作者。如果你的努力不但能自我肯定,還可以透過人與人交纏的網絡去影響、啟發其他人,才真正算是一個行動者。
如果你還記得,2015年初有個新聞是「台北市長柯文哲找不到祕書」, 說是因為市長工作室太操勞,原本市府分配給柯P的祕書只做了一天,就哭哭啼啼說不做了,柯P費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新進市府三個月的菜鳥來接手。
面對這個事件,有人批評公務員沒競爭力,只不過要加班待命就沒人敢做;有人說柯P這樣亂操祕書,根本是不顧勞動權益。其實就算不在公務體系,民間企業老闆要找助理也沒那麼容易。
太多工作覺得苦,沒事做又是一種羞辱
我認識一個企業執行長請人資部門招募助理,卻遲遲找不到。執行長說他不過只要求這名助理要「對工作認真負責,全力以赴」,如此簡單的條件卻嚇跑很多人,許多應徵者說想要正常上下班、明確表達不加班的念頭,讓老闆大嘆年輕人只想要生活品質,卻不願意勤奮努力換取美好未來。
其實從柯P和企業老闆的例子可以看出來,願不願在工作中操勞不是年齡問題(老公務員也是會哭啼求去的),而是許多人不願被滿滿的工作占據了生活。
有趣的是,工作太多我們覺得苦,但在光譜另一端,完全不讓你工作卻也是一種羞辱。日本有所謂「窗邊族」,公司如果覺得某人不適任,也不開除他,就只把他調到辦公室的角落,不給事情做,或是每天要求他處理毫無意義的資料,讓來來往往的同事看著一個沒有任何貢獻的人(而且還派人監督不讓他偷懶),用這種羞辱的方式逼人辭職。
我們對工作真是心有千千結,工作太多是血汗工廠,全無工作又是羞辱處罰;就算付出的努力相同,有些人拿高薪會被批是肥貓米蟲,有些人賺很大卻仍然萬人稱頌。在工作量和工作價值之間,或許可以引用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區分「人類活動的三種面向」來探討。
工作三面向:求生存↓自我實現↓影響他人
鄂蘭認為,人類在社會裡的活動可分為勞動(labor)、工作(work)與行動(action)。「勞動」是純然生存性的,為維持生命所需的活動。我們認為社會裡每個人都應該勞動,所以不勞而穫的人會被批評、富二代會被瞧不起,窗邊族則是被剝奪尊嚴的一群。
至於「工作」是非自然性的,跟自我滿足有關,假如我們存在自己的世界,和他人都無關,那能滿足自我也就夠了。比如我設計製造出一個自覺好用的杯子,就算沒有任何人知道,我也有成就感,工作可以讓我們認同自己。
而「行動」則需要透過我們與他人的互動去完成,在言談和行為中顯示出個人的差異性、獨特性,我們藉由行動來獲取他人的肯定,並提升對自我的認知。例如你願意付錢去聽江蕙的演唱會,因為你曾被她的歌聲感動,台語天后顯示了她的獨特性,影響了你我的生活。
如果用這個架構思考自己每天做的事,我們到底算勞動者、工作者還是行動者呢?
如果你每天上班沒什麼成就感,只是賺錢求生存,那就只是一個勞動者。如果你的工作可以自我實現,卻不對他人造成影響,那麼或許算是個工作者。如果你的努力不但能自我肯定,還可以透過人與人交纏的網絡去影響、啟發其他人,才真正算是一個行動者。
最後一提,沒有人能將自己的工作面向強加在他人身上,剝奪他人在工作中自我實現、甚至影響他人的機會。限制別人勞動的地方叫做血汗工廠,而今天的勞動者,是準備在明天成為工作者與行動者。只勞動而不思索工作與行動的人,永遠會在夜深人靜時,質疑自己每天都在忙,卻不知道究竟做了什麼。
本文授權刊登自時報出版/ 劉揚銘《上班,辭職,還是撐下去?:一個職場倖存者的48個反向思考》
《上班,辭職,還是撐下去?:一個職場倖存者的48個反向思考》作者:劉揚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