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自己的旅程喝采
這回來東京適逢著名的淺草雷門寺舉行年度大祭—— 三社祭。為期三天的慶典,在每年五月第三週的星期五至星期日舉行。三社祭的由來,是為了紀念淺草寺的三名創建者,並與淺草寺和淺草神社的歷史有著密切的關係。祭典的最高潮,則落在最後一天的「本社神轎遊行」儀式。
我奮力地擠進人群,眼前是幾位身著傳統服飾的熱血男子,他們正抬著神轎經過著名的雷門大紅燈籠下,此時身旁許多人開始大聲呦喝起我聽不懂的語句。但入境隨俗嘛,我也跟著胡亂地嗚嗚啊啊了幾句。
放眼望去,能發現許多大型媒體,包括NHK 和朝日新聞都派員採訪,甚至在鄰近慶典的高樓屋頂架起了攝影機。可想而知,三社祭的確是東京相當重要且盛大的活動,能親身參與其中,儘管有點誤打誤撞,但依舊是相當幸運呢。
趁著人潮都擠在廟前看表演,我趕緊走進稍顯寧靜的淺草寺。雖然這已經是第三回造訪這座廟,但卻是頭一回自己參拜,心裡頓時湧現一股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
而後,我轉而前往不遠處百貨公司屋頂上的「淺草Rox 溫泉」。面朝著毫無遮蔽,且能一覽晴空塔美景的視野,耳邊突然傳來陣陣呦喝聲,不等我走至窗戶邊查看情況,身旁泡得滿臉通紅的老爺爺已經鎮定地向眾人宣布,那正是三社祭的遊行隊伍。
走回淺草寺前,熱度不減,人潮依舊。豔陽之下一場盛大的祭典,和一趟終生難忘的旅程正歡快著,正沸騰著。
於是我情不自禁地又跟著呦喝了起來。但並非為了虔誠的宗教信仰,只為著自己一個人旅行的痛快,傾全力吶喊。
不在預期的旅程
在異鄉旅行,最大的問題其實並非所謂的安全、金錢這些我們聽聞一個人旅行時會直觀地提出的各種質疑。其實真正的癥結點在於自己,你究竟能不能突破心防,踏出第一步,以及面對接下來所有時好時壞的狀況。
人家都說熱帶雨林地區的天氣是說變就變,可能一會兒是豔陽高照的晴天,幾分鐘後飄來幾朵烏雲便下起大雨。我並未把這句話銘刻在心,一路悠悠哉哉地閒逛上橋,直到迎頭撞進那幾乎要沖毀整座城市的滂沱大雨。
雨傘被雨勢打斷的我,身處毫無遮蔽物的橋面上,我只得死命撐著攔腰折斷的雨傘,邊做無力的抵抗,邊跑過這似乎永遠也到不了盡頭的大橋。幾小時過後,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西雙版納恢復了平靜,也迎來了夜晚。
有時旅行中的麻煩也是我自己造成的,記得前往中國鳳凰古城時,在車上的我遍尋不著剛剛在售票口購的薄薄乘車證。我趕緊揹起厚重的大背包,衝回票廳再買一張票。
當我重新回到車上時,氣喘吁吁地將背包卸下,流了渾身汗和滿臉尷尬,赫然發現原來車票從頭到尾都躺在我口袋深處。
而我在東京旅行時,遇見了定居日本的台灣家庭,華僑阿姨在聽聞我打算去迪士尼時,拉著我到便利商店,買了張價值兩千多元台幣的迪士尼門票給我。「這是通往夢想的入場券。」拿在手裡,我不敢相信會有這等好運降臨自己身上。原來在旅行的路上,什麼事情皆有可能發生。
時而循規蹈矩,時而荒謬滿程,這才是最真實的旅行,而生活其中的更是最真實的我。而我們之所以能勇敢地作夢,不畏懼每一次挑戰,盡情的探索和體驗生命所揚起的起伏高低。那是因為心裡也存在一座不打烊的樂園,而無時無刻它都施放著能穿透烏雲,照亮整片夜空的絢爛花火。
嚐盡人生百態的重慶火鍋
說到重慶,你不可能不想到火鍋。而且還是一整鍋牛油紅湯味,上頭鋪滿辣椒和紅椒的那種。
而對於我這個無辣不歡的重度嗜辣者,去山城吃頓道道地地的火鍋絕對是人生必做清單上的重要事項。但問題就卡在吃火鍋不比吃速食,要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圓桌邊上吃著偌大的火鍋,那畫面未免太淒涼。因此我總期待著有天能認識到一個重慶朋友,不僅知道哪家餐廳最美味實惠,最好還能給我揪上三五好友一塊吃著辣燙燙的火鍋。
可惜的是,等到交換學期即將結束之際,才總算在廈門的青旅遇見一位性格直爽的重慶女孩—— 鴨子。但當時已經沒有時間,我只得帶著這個遺憾返台,直到這回再度踏上大陸,終於有機會親自到山城體驗傳說中的重慶火鍋。
安排吃火鍋的地點不在市區,而在稍微遠一點的山上,可叫我驚訝的是這間露天餐廳建在整座小山丘上,佔地之廣大,座位也不互相干擾。雖然重慶的夜晚仍顯燥熱,但在夜色下迎著幾陣晚風,吃著滿滿一桌火鍋,還是相當幸福啊。至於揪朋友這件事,鴨子也相當拿手,打著「台灣型男作家來訪」這詐騙成份居多的稱號,一聲令下便帶來了四位朋友。
傍晚時分,紅湯、啤酒、盤菜陸續上桌,期待許久的重慶火鍋團終於開吃啦!
身為台灣代表,我的一舉一動都受到眾人極大的關注,尤其是嗜辣程度這件事。為了配合我,他們略帶遺憾地表示眼前這分明已經紅到發黑的火鍋是小辣。這聽在我耳裡簡直像個世紀謊言,畢竟那麻到發汗的味道到現在都還叫人難以忘懷。
但老實說,雖然辣度難耐,但吃重慶火鍋還真只有一個「爽」字能形容。
從五點半開始,一路吃了將近五個小時,身旁的啤酒也不知開了幾箱,倒進杯裡就像水一樣往肚裡灌,喝到其中年紀最長的一位朋友都吐了。
同桌友人悄聲地在我耳邊說:「我們很少看到大哥喝醉,一定是你來他太高興了。重慶人就是這樣直爽,遇上喜歡的朋友,酒是一杯一杯地乾;遇上不喜歡的朋友,酒只會輕輕抿一口做個樣子。」
話剛說完,喝得醉醺醺的大哥便一把搭上我肩,滿口酒氣地說:「我們都是把你當真朋友,用真感情對待的。你必須要再回來重慶啊!」
話沒說完一個踉蹌,大哥就整個人跌坐地上了,於是我趕緊把他給扶起來。
「好的好的,大哥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再回來找你的。」
大哥給了我一個扎實的擁抱,而鴨子則不知是醉了還是茫了,傻呼呼地對著我笑。
我記得那個笑容,那是在廈門的青旅。當時我們徹夜分享著各自家鄉的美食,還有路途上那些數不清的蠢事,然後足足笑了一整個夜晚。沒想到才過了一年,笑容卻已成為一種奢侈,而做自己也不再是分分秒秒的事。
回到青旅,擁擠的大廳裡正巧播放著汪峰的歌曲,那是首相對較冷門,卻深得我心的旋律。
「不知唱過多少旋律與詩篇,不知捱過多少冷眼和嘲笑。/只記得每次都會對朋友說,沒關係兄弟一切都會更好。/所以朋友別忘了,這次別忘了,也請把我在路上叫醒。」雖然沒醉,但滿臉通紅的我還是直接倒臥在狹窄的硬床上。想起那群酒量奇差無比又愛逞強的朋友們,便覺得好笑。
沒關係的,大哥,誰說朋友一定要常常見面,我肯定會一直掛記著你的。
沒關係的,鴨子,這份工作要是真做不下去,就照妳所說的,先去大江南北旅行一圈吧。
因為我們是路途中的朋友,所以我總是記著你們旅行時眼裡那對未來充滿期待的光芒。
而我也期待著,在未來的每一次相見時,我們都還保有那樣的眼神,無論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朋友們,真的別忘了,別忘了把彼此在這漫漫長路上叫醒。
本文節錄出拓客出版《我不懂青春,只懂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