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大麻煩:世界第一大經濟體分裂,全球大蕭條即將再臨?

歐盟大麻煩:世界第一大經濟體分裂,全球大蕭條即將再臨?

英國「脫歐派」的根源

為什麼公民投票由脫歐派勝出?毫無疑問,歷史學家和政治學家們將在未來幾十年裡對這個問題進行辯論。但我認為答案的基本線索現在很清楚。英國人民從來不喜歡現在這個我們所知的歐盟。當英國在一九七三年加入它時,它被稱為「共同市場」。英國人從來不喜歡這個計畫的政治面向; 事實上,大多數英國人幾乎沒有意識到,政治聯盟的目標從一開始就存在於一九五七年簽署的《羅馬條約》之中。

對於這些英國選民,讓他們希望英國留在歐盟是一個簡單的經濟自利考量。 在二十世紀七○年代,英國一直像是歐洲「病夫」。相比之下,大多數大陸國家似乎做得非常好。英國加入歐盟是出於某種經濟失敗的意識。然而,這種感覺並沒有延伸到對自身政治制度的幻滅,或放棄放棄英國主權的意願。相比之下,在歐洲大陸,因為經過戰爭的蹂躪,其原有的政治制度因此被翻轉,政治聯盟的想法不僅沒有威脅,而且對某些人來說,似乎是一種救贖。

英國和歐盟其他國家的相對地位在一九七九年柴契爾夫人勝選後不久開始改變。英國開始做得更好,而歐洲大部分地區的表現開始惡化。英國的相對成功持續,但柴契爾夫人在東尼·布萊爾的工黨政府下失去了權力。真正的致命關鍵是一九九九年歐元的形成,當時被譽為是一個政治勝利,又是歐洲重建經濟成功的關鍵。然而單一貨幣已經變成一場災難,事實上,我認為這可能是人類歷史上最大的人為經濟創傷。

的確,英國處於歐元區之外,同時也在申根國家自由護照旅遊區之外。如果你要說,英國只是歐盟的一個半獨立成員也行。隨著歐元區經濟繼續惡化,相對英國經濟還相當不錯,越來越多的人質疑英國保留歐盟會員在經濟面向的必要性。

與此同時,歐洲聯盟的政治野心現在變得更加明顯,所有人都很清楚,英國已對歐盟的犧牲了為數眾多的主權,如果沒有改變,在未來幾年,它將轉讓更多。歐盟正朝著「歐洲合眾國United States of Europe」的最終野心前進。

移民的麻煩

如果歐元對歐洲經濟是一場災難,那麼來自東歐的移民湧入則是對歐洲政客的一個致命打擊。 從一開始,歐洲政治領導人希望歐盟類似一個正常國家。因此,自然想像人們在聯盟內完全自由遷徙。 在一九五七年《羅馬條約》簽署後的頭幾十年裡,自由遷徙沒有造成任何問題。原因很清楚:歐盟的原始成員都處於同樣的經濟發展水平和生活水平。因此,雖然相當多的人跨越歐洲各國邊界生活和工作,當時的移動採取了一種相當平衡的交換的形式。人們從聯盟的一個部分到另一個部分並沒有大規模的移動。

所有這一切都隨著東歐前共產主義國家的加入而改變。諷刺的是,這個歐盟的東方延伸已經得到英國的支持。此外,我認為非常正確。正如我在這本書中所說的,歐盟是前東歐難民國家的收容所,因為他們試圖逃離共產主義和俄羅斯的枷鎖。對於這一點,如果沒有別的,歐盟值得高分。

但問題是,這種大規模的擴展,包括處於低得多的發展水平的國家和人民,沒有人認為應該重新思量歐盟,包括其機構和自由遷徙的問題,必須要做出根本性的改變。

所以你現在可以看到這麼多英國人投票離開歐盟的動機。有兩個主要原因:第一,想限制移民進入英國的水平; 其次,希望從歐盟機構收回控制權,並將其恢復給英國人民,由國會和英國法院把關。

英國脫歐的後續影響

當我旅行世界各地,很多人對英國選擇脫歐這件不尋常的事,向我表達他們的不可思議之情。正如他們所看到的,英國犯下了極其嚴重的自殘行為。但這只表明了他們並不真正理解英國或歐盟!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主權國家願意接受不受控制的移民,自己領導人喪失決定權以及服從在國外的外國法院的管轄權。你能想像這在美國、中國、台灣發生嗎?答案應該很清楚了。

有些人認定贊成英國脫歐的選票代表了對全球化力量的一種反抗,就像在美國總統大選中支持唐納德·特朗普的數百萬美國工人階級一樣。但我認為這種類比是嚴重誤導。美國先天就是孤立主義者,相比之下,英國一直是外向型的。大多數英國家庭與世界其他地方有著深厚的聯繫,並不害怕全球化這回事。他們反對的不是全球化,而是反對像帝國一般過度擴張的歐盟。

毫無疑問,未來幾年英國將面臨一條險峻的道路。但是,英國歷史過往應該能讓人相信英國將迎接挑戰,並在未來取得成功。我一直是新加坡的崇拜者,我非常清楚,當它在一九六五年離開馬來西亞聯邦時,前途似乎是相當嚴峻。然而,在李光耀的輝煌領導下,它沿著一條向世界開放的道路,藉著極其良好的政府的治理,取得了巨大的經濟成就。

英國不是新加坡,也不能遵循完全相同的道路。但我希望並相信新加坡將提供一個願景,激勵英國政治領導人,並給予英國人一些信心──為了成功,你不需要屬於一個俱樂部(歐盟)。

羅傑‧布特爾
誌於倫敦,二○一六年十一月

英國公投 --以及其他有關存在的挑戰

歐盟正在一個分水嶺上,它所面對最重大的挑戰是英國針對歐盟會員資格的公民投票。投票的結果將會有非常深厚的影響,這還不只是對英國,也對歐盟的整體。
英國公投拉高了直接針對歐盟核心的問題︰參雜了經濟與政治的題材,而且深深相互纏繞。不良的政治結構,製造出不良的決策,而且這些通常會造成負面的經濟後果。的確,經濟成功的秘密在於一個國家的體制性結構以及生產的能力﹔同樣的,不良的經濟結果經常會製造出醜陋的政治結局,而環繞著英國公投的辯論,正是政治與經濟對撞的地方。

到公民投票之路

由於大衛‧卡麥隆所屬保守黨的內部壓力,公民投票正在推行之中﹔大部分的阻礙來自於英國獨立黨(UKIP),在它極具爭議卻又擁有個人魅力的領導者奈吉爾‧法拉吉(Nigel Farage) 的帶領下,在民意調查中獲得好評,而且還威脅會拿走好幾百萬其他明智的保守黨選票。為了能在二○一五年的大選中把對保守黨的威脅極小化,卡麥隆被說服要承諾,如果保守黨贏得了選舉,他就會在二○一七年底之前,舉辦一次歐盟去留的公投。

在那時候,他也許相信,他並沒有需要兌現這種承諾的可能,因為保守黨全面大勝的機會顯然是極其微小的。比較可能的結果,也就是所謂的一種「懸峙國會 a hung parliment」,必定會導致與另外一個自由民主政黨的合作﹔他們不會受縛於那個公投的承諾,當然也不會舉行公投。在這種情況之下,卡麥隆將可從他的承諾中解脫。這對增進保守黨的團結和讓得票數極大化方面,表現是正面的--而且沒有額外的成本。

然而,卡麥隆是幸運的,英國選民並沒有照劇本演出。他們給他的回饋是一次壓倒性的大勝,但隨著他的勝利而來的是尾巴上的刺,他發現他自己必須要兌現在剛開始時似乎只是一個空泛的承諾--脫歐公投。

卡麥隆的限制

對於歐盟,卡麥隆從來就不是一位全力支持者。的確,他通常被認為是一位歐盟懷疑論者,他的確是能力足備而且深刻務實。而原則上,他是能夠為留在歐盟或離開它背書的--依照兩種情況的後續細節安排而決定。

但是,首相並不準備要在接受現況的基礎之下做決定。就像他的前輩哈羅德‧威爾森(Harold Wilson),在四十年以前同意舉辦一次有關英國會員資格的公民投票以便讓自己的(工)黨保持團結﹔卡麥隆規劃的改變是,英國並不喜歡它的會員資格--或至少要假裝改變。

在二○一三年一月的彭博社演講中,他談論得很遠,並不是只列出了英國需求的購物清單。反而是,就像第七章所討論的,他針對歐盟的失敗做了一次完整的分析,以及需要做些什麼來讓事情回歸正途。更進一步說,他演講的核心較少談到改變英國與歐盟的關係,而是談到歐盟如何改變自己,這對全歐洲人民都有好處。

這的確是個對解決問題具有建設性的方法,對許多傾向於歐盟懷疑論的人,包括本書作者,懷疑歐盟是否還可以被如此改革,因而給予了對英國持續保有會員資格的支持。但最起碼的,該有一場公民投票的舉行,並在投票之前,他們必須要看到任何改造歐盟的企圖會導致什麼樣的可能後果。

只是這些都發生在保守黨在二○一五年五月「令人震驚」的勝利之前。在那之後,當面對必須兌現承諾之時,卡麥隆必須掌握四大關鍵的限制︰

跨越全歐洲大陸,對於英國讓歐盟陷入另一個危機之中,而招致了嚴重的惱怒--而大部分的人認為那是沒有必要的,因為只是想協助卡麥隆處理他在國內的政治困境。

歐盟的根本改革,即使大家都認為那是可能的,也已經同意了,都必須要先做條約的更改﹔但大家對那興趣缺缺,而且如果時間表是如此的短,甚至沒有機會去深思熟慮。

時間表的確是短的,因為在二○一七年德國會有一次普選,法國也會舉行總統選舉,歐盟將會被受限於突顯兩次選舉。英國的公民投票勢必要在那之前解決。
在二○一五年,一個新的歐洲危機出現了,對歐盟以及對英國持續保有會員資格的投票,具有潛在的巨大影響,那就是數量龐大的移民遷入歐洲。對選民而言,移民的遷入所凸顯的是,對於離開歐盟所引發邊界控制問題辯論的共鳴被強化了。通常在夏季的月份中,移民的遷徙較為頻密。由此推論,公民投票應該在二○一六年夏天全面移民潮發生以前進行,暫且不用去考慮以後的夏天。

因此,這並不是關於英國去留能否推動歐盟改革的前導性規劃,卡麥隆加強外交方面的努力,以確保歐盟領導人儘快確定對於英國要求事項進行協商。

協商的策略

他應該要求多少?在蒙提‧派松( Monty Python)的著作《大腦的生命 The Life of Brian》中,永遠不變的討價還價場景是,要求多一點,然後在壓力之下逐步退讓﹔最後在兩位主事者的各自起點之間的某個地方達成協議。但無論這種方式的功效為何,如要達成好幾個目標,勢必會遭遇失敗。這將是無法避免的,英國媒體視之為失敗而且會再次檢視,好像是英國與它的歐洲大陸夥伴協商不佳,然後會大大的影響對「脫歐」的投票。

所以,相反的,策略性的選擇是要求少一點﹔只要求從某個觀點來說,是英國的夥伴們被期望可以合理接受的。然後卡麥隆就可以帶著他的「協議」回來,並向他的選民展示為一種勝利,而且他能夠進行一種留在「改革過的歐盟」之中的運動。所以,卡麥隆塑造了一種協議,在二○一六年二月歐盟理事會的一次會議中被採納。他也決定了在二○一六年六月二十三日舉行公投,賦予大部分的政府組織充份時間準備投票活動,讓英國留在歐盟之中。

在這個現實政治的故事中,有兩點玄妙之處:首先,如果他在彭博社演講中是真誠的,那表示他只能夠從他的歐洲夥伴那裡得到極少數的保證,所以有什麼能夠說服立場明顯的歐洲懷疑論者和以務實著稱的卡麥隆,去支持英國持續保留會員資格?

第二,如果已經做成決定,那他為何不在協商開始以前公告,然後才能掩蓋他在歐盟已經不再強勢的地位?如果你把數字告訴你的對手,而且不管他們如何承認,或不承認失敗,你都將支持你與選民的協議,你不會使他們讓步的意願極大化。

如果第一個玄妙之處永遠無從解決,因為關鍵因素深埋於卡麥隆的內心﹔那第二點看起來比較不像一個玄妙之處,而是一個大失策。

一場「交易」

卡麥隆要求了五件事情,包含了微不足道的筆記本式問題,和跨領域影響主權的問題︰

如果歐盟移民的子女住在國外,他們將無法享有兒童福利和兒童的稅負減免。為了要能夠申請在職福利,一位歐盟移民必須住在英國而且持續繳稅至少四年。英國被排除於「前所未有的緊密聯盟」之外。國家的國會能夠阻擋不被期待的歐洲立法。保護非歐元區國家不受歐元區管轄,而且與此相關的,是對倫敦金融城的保護。

在所有的這些觀點中,他真的是確保了一些事情,雖說這絕對比他所要求的少。而在協議之下,住在國外的移民子女仍然可以申請福利,只是他們的福利是比照他們母國所應享有的福利水準。

卡麥隆限制在英國至少住了四年的人申請在職福利方面是失敗的。但無論如何,當極高水位的移民給國家的社會安全制度與公共服務施加壓力時,這個協議對整體移民人數踩了緊急剎車。這個剎車將持續七年,而且沒有更新的選項。任何國家想要適用這個剎車機制,必須向歐盟執委會提出申請,而核准也必須來自歐盟理事會。

至於對「前所未有的緊密聯盟」,這個協議中說︰大家公認,英國……並沒有針對與歐盟的進一步政治整合做出承諾。與前所未有的緊密聯盟有關的參考事項,並不適用於英國。

這個協議對個別國家國會的權力提供了一種「紅牌」的制度,如果百分之五十五的成員同意,允許一個國家的國會否決立法。

但不管怎樣,這些「勝利」是相當空洞的。這個協議是否在法律上無懈可擊甚至都是不確定的。特別是,它的觀點有可能會被歐洲法院所推翻。

所謂的「紅牌」制度,是一個笑話。到頭來,絕大部分的國家必須從一開始就支持立法。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要確保百分之五十五以上國會成員的支持來反對一項措施,將會是完全不可能的。同時,限制移民申請福利,對於限制遷徙至英國的移民數量是毫無幫助的。而且,對於移民流入的限時「剎車」是由歐盟所控制的,而不是英國。

確認英國並沒有對「前所未有的緊密聯盟」做出承諾,倒是有些價值的,但是它的功能因缺乏堅定的保障而止步,就像對抗歐元的管轄不及於非歐元區的國家像是英國一般。再來,為了要確保這些「勝利」,卡麥隆先生必須要做出一個重要的讓步,那就是,英國不能干涉歐元區走向進一步的整合。這是英國針對這個問題否決權的有效棄守,而這是英國在處理「後公投post-referendum」協商時所打的最強的 一張牌。

所以,清楚的結果是,自從卡麥隆於二○一三年一月在彭博社的演講中提出了「高期望」之後,他在二○一六年二月所達成的協議卻是個苦澀的失望。他所要求的是令人驚訝的少,而且,顯然的,他所得到的甚至更少。這結局可能是,協議的細節應該無法、而且可能也不會,說服任何人該如何投票。這應該是要靠對於政治與經濟問題的小心評量,然而這些問題大致上與卡麥隆開始從事他的外交任務之前是一樣的。

本書列出了所有的爭論點,而且試著展開一個推理性的評估,結論是立即的經濟利益與損害的平衡,可能相當接近。這聽起來不像是個引人注目的結論。然而,引人注目、而且應該被重視的是,有關經濟的事物不應該展現並暗示為離開歐盟的任何障礙,如果從政治或其他基礎層面來看似乎是被期望的話。而在本書的分析中,也提出了這的確似乎不該是被期望的論點,因為歐盟的許多政治上的不妥之處,是對議會式民主制度的一種侮辱。還有,歐洲社會將會被歐盟的處理移民問題不當而撕裂。

不管怎樣,有好幾個關鍵的問題被分析家放在一旁,搖擺未決,而現在需要被重新檢視了。首先要開始的問題是,為何這麼多的企業領袖明顯支持留在歐盟,如果經濟問題的確是受到均衡對待的話。

為何大企業支持保留會員資格

並不是所有的企業領袖都支持留歐,但是絕大部分的大型企業領導人以及他們的遊說組織像是英國工業聯合會(CBI),都支持留歐則是個事實(就像他們也贊成加入歐元區一般)。我們必須假設,他們是看到了對於自己事業的好處,但那也並不表示他們所感受到的自身利益就代表英國整體的利益,或者說,基於政治或憲法的因素支持留歐。針對這兩個問題,企業領袖除了他們因為是普通公民而擁有那一票之外,完全不夠資格通過考驗。

事實上,當解讀企業領袖說些什麼時,有一個經濟學上的關鍵結構性功能需要特別注意。即使如果英國脫歐的利益與損害的淨平衡恰好是零(若將整個國家看成一體之下),那還是會有個別的獲益者與受害者﹔而且相當容易了解的是,後者將會讓事情單純化而寧願留在歐盟之內。英國脫歐的潛在受害者,是那些對歐洲大量外銷、從世界其他部分小量進口、而且擁有相對較小的英國本土生意的公司。落在這個類別中的公司都極為龐大,而且在英國工業聯合會當中極具代表性。

相反的,英國脫歐的好處應該會不成比例地為消費者所感受到,以較低的物價的形式,包括食物的價錢,也許也包括較低的稅賦。而企業方面的獲益者,應該會是那些受害於多餘的歐盟規章,卻又沒有對歐盟從事很多外銷的公司。這些企業都多半是規模小,並不是英國工業聯合會所代表的公司。

還有一個獲益的類別,並不會出現在任何企業領導者的計算之中,那就是在公共與非營利部門中,因歐盟規章神主牌的結束所帶來的利益。英國最多成果發表的癌症研究者安格斯‧大格列許教授(Angus Dalgleish)告訴記者多明尼克‧勞森(Dominic Lawson),歐盟的臨床實驗指令(Clinical Trials Directive)增加的實驗成本超過十倍。

最後的結局是,雖然企業領袖的聲音要被聽到是重要的,但是我們必須要小心的思考,他們在經濟利益的平衡方面會有特殊的洞察力--然而對於政治與憲政方面的重要問題仍涉獵不足。

蘇格蘭的問題

很少有憲政方面的問題,會比蘇格蘭問題更重要。許多人相信,如果英國離開歐盟,這勢必會引起蘇格蘭作為大不列顛王國成員的第二次公投﹔而根據目前的民意調查以及蘇格蘭人極有可能會投票留在歐盟,這會導致蘇格蘭的「脫英」。如果這個推理是紮實的,勢必會讓許多歐盟懷疑論者暫時止步而多想想。他們也許並不喜歡一個聯盟,即所謂的歐盟,但他們對於另外一個聯盟卻是強力支持的︰大不列顛王國。

事實上,蘇格蘭的爭議並不像它看起來那麼具威脅性。英國政府並無義務一定要退讓而舉行第二次公民投票,如果蘇格蘭民族黨 (Scottish Nationalist Party )認為他們可以獲勝﹔而且對英國西敏寺政府而言,會有一個不願如此作為的標記,後者應該是要為「一個世代」解決問題。
還有,雖然目前的民意調查並沒有隨之起舞,自從二○一四年九月的公投之後,經濟狀況是向反對獨立的方向尖銳移動。經濟的辯論在最好的情況下都永遠是脆弱的,尤其是當中還有一個弔詭的問題,那就是,獨立的蘇格蘭會使用何種貨幣。但那是在石油價格每桶一百二十美元的時候。現在的價格是接近每桶四十美元,一個獨立的蘇格蘭,將立即必須增加鉅額的稅收,以及(或者)採取對不當公共支出的輪流縮減。

更進一步的說,自從二○一四年九月以來,歐盟已經大幅度的改變了。不管英國是否離開,它都已在危機之中。在這些狀況下,如果蘇格蘭離開了英國,它要去哪裡找到一個支持它的家?即使歐盟仍然存活,它也無義務邀請蘇格蘭重新加入。的確,幾位的歐盟的領導者說得很清楚,蘇格蘭必須在其他想要加入國家的行列中找到位子。而且特別是西班牙,由於加泰隆尼亞的獨立問題,可能會拒絕任何有關承認蘇格蘭的舉動。

安全與外交政策

蘇格蘭的命運會直接衝擊英國的安全。有時候的爭論點是,如果英國離開歐盟將會危及安全,特別是現況,有著俄羅斯普丁好戰性格的增長,以及國際恐怖主義的升高。

這些觀點是前後不一致的,因為安全只是一個面向,而且歐盟幾乎是無所貢獻。英國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會員資格賦予了保護,而即使離開歐盟,也會持續。的確,除了法國是個例外,其他的歐盟會員對於國防問題一般所採取的是一種並不熱衷的姿態。片面限制武器論者以及和平主義論者傾向於強勢,而這些國家經常性的無法達到北約組織的承諾,國防支出至少達到國內生產毛額(GDP)的百分之二。如果我們的國防必須仰賴其他的歐洲國家,那就讓上帝來救我們吧!
同時,在情報與反恐方面,英國持續表現超標。英國是所謂的「五眼」聯盟國家之一,彼此分享情資︰美國、英國、加拿大、澳洲以及紐西蘭。注意到這些國家在關鍵優勢上的共同點是自然無奇的。

同樣的,雖然對一些國家而言,英國如果離開了歐盟,重要性似乎將會下降,但它仍然將扮演一個全球性的關鍵角色。諷刺的是,如果對於英國在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的永久席位有立即的威脅,那必定是來自歐盟--有著高度興趣替換英國,以及法國的席位。就像大衛‧歐文爵士(Lord David Owen)曾經說過的︰

假設這個國家在政治、經濟與軍事上都太弱,以致無法投票離開歐盟,是荒謬的,足以在法庭上被大聲嘲笑。

英國脫歐對歐盟的影響

如果英國脫歐發生了(也不可能在歐盟更糟的時候發生了),會促使某些發展而導致歐盟結束。首先,一個簡單的事情就是英國對歐盟預算的貢獻,大約是一百億英鎊的淨額。在平時,把這個負擔由其他歐盟成員來分擔,也許並不太困難,但現在並不是平時,有哪個國家會排隊來接受它們的負擔?又是德國嗎?法國?其結果在各會員國之間,會造成一種不得體的爭吵。

同時,在其他幾個國家當中,對於新協議的喧鬧,或者會員資格的公投,將是很可能的。領銜的國家有捷克、匈牙利、波蘭以及荷蘭。而法國的歐盟懷疑論者,則會對著英國脫歐的前景舔嘴唇,所看到的是二○一七年總統大選中的期望。

但是,英國脫歐的真正主要威脅,要幾年以後才會來到。如果英國在歐盟之外進步繁榮,那它將導致對歐盟改革、或是離開與解體的嚴重壓力。而且我們已不斷的重複觀察到,歐盟要改革自己是多麼的困難。所以,歐盟的瓦解是極有可能的。

這樣的預期,是否會讓英國的歐盟懷疑論者暫停思考?剛好相反。我已討論過,不管在早期的幾十年,歐盟為歐洲獲致什麼成果,它現在已經超過了它的使用年限。它的菁英主義、自我膨脹浪費,和專注於規章與和諧,的確已成了阻礙歐洲進步的主要因素。依此推論,如果英國脫歐導致了歐盟的末日,那英國應該是為歐洲人民做了一項重大的服務。

歐洲的大麻煩

首先,是歐盟根本上不民主的特質。歐盟執委會並非由選舉產生。歐洲議會相較於對應的國家國會,是一個較弱的組織,而且它本意如此。同時,歐洲法庭並不接受挑戰。「歐洲整合」是歐洲的菁英從上而下,強加在歐洲人民身上的專案。

第二,主要因為它的組織結構,歐盟做了一些令人驚訝的壞決策。壞的決策過程,源自於一種獨有的特性組合︰從歐盟源頭發散而出的如夢幻般的品質,以及它要成為一個全方位國家的終極野心,個別會員國之間的討價還價,一個權力過大的官僚體系,對於國家之間差異的輕蔑,對於市場知識的不足,而且又不予尊重,積弱的議會監督,以及議會與歐洲選民之間的完全缺乏連結。

第三,由於它的壞決策,包括從歐元區的總體災難,到大量的個體干預而阻礙了商業,歐盟是一個巨大的經濟失敗區。雖然擁有歐洲傳統的明顯優勢,歐盟的表現不但輸給了新興國家,也不如世界上的其他先進經濟體。同時,它的勞動市場是個恥辱,導致了上百萬人民--特別是年輕人,生活在痛苦之中。

第四,歐盟並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麼。它目前的野心似乎是持續變得更大。它目前與烏克蘭在協商的某種形式的副會員資格,扮演著促使普丁併吞克里米亞和東烏克蘭不穩定的關鍵角色。在類似的脈絡之下,現在它在承認土耳其成為完全會員方面,又邁前了一步。隨著大約八千萬的土耳其人被允許在歐盟之內任何地方遷徙、居住和工作,這肯定會成為一場「完全災難」的處方。相反的,本書所曾討論的是歐洲應該接納土耳其成為歐洲某個機構的一個完整的成員︰但是那個機構必定不能包含人員的自由遷徙,這仍然與追求財政與政治的聯盟有距離。

歐盟將走到末路

每當提起歐盟的未來,經常讓我想起的比較對象是蘇聯,它存續的時間剛好不到七十年。羅馬條約簽訂後的七十年,會把我們帶到二○二七年。我完全無法確定歐盟將可存活那麼久。

眾所周知的,對於歐盟的如何開始,英國並沒有扮演任何角色﹔但我認為歐盟如何結束,它將扮演一個主要的角色。這應該是合適的,英國人民對世界做出了不起的貢獻,但這些貢獻卻沒有均衡的分布在所有領域。我們對流行音樂的貢獻是傑出的,而我們對於非流行音樂,例如,古典音樂的貢獻,卻沒有在同一個層次。我們的古典音樂作曲家固然優秀,但卻無法說他們足可與來自德國(和奧地利)最偉大的音樂家相提並論。在繪畫方面,我們無法與義大利、西班牙、法國,甚至可能是荷蘭人平起平坐。當然,我們的本地食物是獨特的,但也不是以一種我們所期望的形式呈現。

我們對世界的貢獻,在科學和先進知識方面是巨大的。然而,我質疑英國對世界做出的最偉大全面貢獻,並不是在這些令人讚揚的方面,反而是在光譜的另一個極端,有關複雜多變的民主政府體制,議會與不成文法是自由與進步的基石。

很明顯的是英國的天才,或者是他們不變的貶英本質,在某種程度上使我們能夠避免因為歐盟優勢所帶來的兩大謬誤︰歐元以及申根免護照旅遊區。然而,這些勝利仍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歐盟朝向一個可怕的結局猛衝,包括經濟的、政治的與社會的方面。如果英國選民選擇留在歐盟,雖然他們將可避免即將來到危機中的最壞部份,但他們將無法避免累積災難溢出,跨越海峽。

如果,他們選擇把英國從歐盟中移出,雖然過程中有許多痛苦的調適,但他們會帶動一系列的後果﹔那不但會拯救英國,也會拯救整個歐洲。而且只要保持英國人最擅長的,他們將會站在標竿的地位,來協助從殘舊的碎片中建立一個新的歐洲。

 

本文摘自好優文化《歐盟大麻煩:世界第一大經濟體分裂,全球大蕭條即將再臨?

圖片來源:moi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