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家們:被遺忘的中國近代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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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的手下們

現在提到北洋軍閥或是北洋政府的官員,舊版課本給人的印象,就是他們是一群只懂吃喝嫖賭、燒殺擄掠的草包。我還記得課文中有這麼幾句話:「陸榮廷、張作霖是土匪出身,曹錕是賣布的、吳佩孚是算命的……」老ㄕ告訴各位:「那是誤解啊!」

土匪陸榮廷其實是出身南方的桂系,並非北洋集團的一份子;馬賊張作霖則在民國建立以前,根本不歸屬袁世凱的管轄。至於真屬於北洋體系的曹錕、吳佩孚,雖然早年不得意,可之後都是從清朝官辦的軍校──天津武備學堂畢業,和日後眾多同樣出身軍校體系的革命黨人(像是蔣介石),半斤八兩,就別大哥笑二哥了。

曹錕、吳佩孚在北洋集團中尚屬於二線人物,若真要審視一線大咖的經歷,就會發現他們都是清末民初時代的菁英。為了證明所言非虛,我特地從文、武兩方面挑出其中佼佼者,讓大家認識。

北洋軍師──徐世昌

凡是霸主,身旁總要有個能相輔相成的軍師,如同劉邦有張良、曹操有荀彧、李世民有房玄齡,而袁世凱的軍師則是─徐世昌。

徐世昌,字卜五,號菊人,生於河南省衛輝府府城。

這位出身窮苦家庭但勤於讀書的老兄,在二十四歲那年遇上了有同鄉關係的袁世凱,兩人是一見如故,立刻相拜為結義兄弟。當時袁世凱豪邁地說:「菊人兄,妙才也!這有二百兩銀子(折合新台幣約二十萬),送你作為盤纏和在北京的花費。」徐世昌就在此資助下參與科舉考試,然後考中進士,還成為翰林院庶吉士。

這時大家會問:「庶吉士是什麼?很了不起嗎?」

答案是……真的很了不起!雖然庶吉士官位低薪水少,負責職務是:修史編書、掌文詞翰墨,這一類文書處理的打雜工作。但是從明朝開始,掌握國家機器中樞決策的內閣(清朝則是軍機處)就有一條潛規則:「非翰林院出身,不得入閣。」也就是說,這些在翰林院打雜的庶吉士,如果運氣及才學足夠,多年後極有可能成為部門高級主管,更有可能成為僅次於皇帝的政治掌權者。因此,庶吉士通常只有全國前十三名的成績優秀者才能擔任。

徐世昌有此身分,代表他是大清國前途不可限量的政治潛力股,然後有一天,正在小站練兵的袁世凱對他說:「菊人兄,小弟希望你能來小站協助我打理軍務。」

幾乎所有人聽到這消息,全都笑彎了腰!中國官場文化向來「文貴武賤」,徐世昌怎麼會放下翰林院庶吉士的主流升遷機會,跑去當個地位不高也無發展前途的軍務官?

接下來幾乎所有人驚訝得下巴都要垂到地面,因為徐世昌……答、應、了!

他先是利用翰林院官員的身分四處活動,幫袁世凱籌建新軍,後來索性加入其中,擔任秘書長和參謀長,成為毫無科舉功名出身的袁世凱手下一介幕僚。當時很多人都笑徐世昌傻,可徐世昌卻堅信:「跟著袁世凱,那才是前途無量。」

徐世昌是對的,隨著袁世凱官運亨通,他也跟著平步青雲。比如:徐世昌當上巡警部尚書,是袁世凱推薦的;徐世昌當上出洋考察五大臣,是袁世凱推薦的;徐世昌當上欽差大臣及東三省總督,還是袁世凱推薦的。

在此期間,袁世凱也屢次獲得徐世昌相助,得以克服多次危機。像是小站練兵時,袁世凱被人控告克扣軍餉、誅殺無辜,是徐世昌利用庶吉士時期在中央朝廷累積的人脈,找到了查案官員,並利用私交請他從寬處理,使袁世凱避免一場彌天大禍。

往後,袁世凱差點被人要了老命,是徐世昌鼓動眾多大臣為袁世凱求情,才使他只被削去官位,保住性命;也是徐世昌在武昌起義後,力薦袁世凱復職好重新領導軍隊,使袁世凱得以掌握資源,在亂世縱橫捭闔,最終攀上人生的高峰。

能和袁世凱相輔相成,並成為橫跨軍政兩界的斡旋者,北洋集團的眾人無不以「老相國」尊稱徐世昌。袁世凱更曾說:「天下翰林能入眼的,只有三個半,其中排名第一的就是徐菊人!」

外交幹才──唐紹儀

徐世昌的功能主要是坐鎮大本營「運籌策帷幄之中,決勝千里外」,但除了軍師類型的參謀,袁世凱還需要一個能獨當一面、替他四出奔波喬定各方問題的代表。這種為上司拋頭露面的人物,通常需要卓越的才能、即席的反應、良好的口條、得到領導的信任,若論以上條件,唐紹儀可說是北洋文官中的不二人選。

唐紹儀,字少川,廣東省香山縣人,是孫文的小同鄉。

自小就被清朝派至美國公費留學接受西方教育,後肄業於哥倫比亞大學(沒能順利畢業的原因,是清朝後來取消官派留學生的制度)。

他在前往朝鮮襄助海關事務期間,遇到當時擔任朝鮮總督的袁世凱。在老袁眼中,唐紹儀是不可多得的西化人才;在小唐眼中,袁世凱是開明改革的長官,雙方自是一拍即合,合作愉快。

而在一八九四年,朝鮮發生動亂,促使中日雙方同時派兵平亂。

但亂平後,日本沒有撤軍反倒增派部隊,這讓袁世凱感到不對勁,於是趕緊通知清朝:「迅速派大軍來朝鮮,防範日方的異常舉動!」

清朝的答覆則是:「不要輕舉妄動,暫時不派大軍,我們希望用外交談判解決。」

看到日本是步步進逼,若出狀況的話,袁世凱這位清朝駐韓總督將首先遭殃,所以老袁連拍好幾個電報,多次要求調回中國境內,清朝則答覆:「要堅貞,勿怯退。」

「堅貞個大頭鬼啦!我要是被日本人逮住,那是必死無疑啊!」
袁世凱慌張之際,只好出了個爛招:「我得病發高燒,需要保外就醫。」
清朝中央官員也不是吃素的,哪有那麼好糊弄?況且就算袁世凱真是生病了,也絕不能調他回國。為何?因為此人一走誰來背黑鍋,以及當被人彈劾算帳的擋箭牌?所以中央的回覆很明確:「不准!一定要有人處理朝鮮事務。」
就在此時,唐紹儀說:「我自願留在朝鮮代理袁世凱的職務。」
看著仗義的小唐,揪甘心的老袁眼淚都快飆出來了,趕忙交代一句:「我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然後就不辜負人家好意地趁早開溜去也。

數年過去,當袁世凱榮陞直隸總督暨北洋大臣後,立刻把唐紹儀招攬為自己手下,這當中不只是對當年講義氣的報恩,更大的原因是袁世凱看上了他擁有的卓越談判能力。

我們從一件具體事件來看唐紹儀的能力吧。

一九○四年,中英發生西藏問題,為了確保殖民地印度的利益,英國想讓西藏脫離中國,更試圖把西藏也變為殖民地。對此狀況,清朝任命唐紹儀為全權議約大臣,赴印度談判。

談判起初,英國使者霸氣十足地扔上《拉薩條約》表示:「啥都別談,直接給我簽字。」所謂《拉薩條約》,就是要清朝放棄在西藏的軍事、經濟、政治等權力讓與英國繼承,還要賠償英國五十萬英鎊。

唐紹儀則回應:「我是來『商議』的,不是任由你單方面要求的。」

眼看唐紹儀頗為硬氣,英國使者只好展開談判,不過大致上態度仍是:「簽下去就對了,不然不排除訴諸武力解決。」

唐紹儀表示:「我水土不服,身體不適無法談判,這就告辭了。」

啊?怎麼突然走人了?難道唐紹儀怕事落跑嗎?

其實唐紹儀早就調查清楚,英國想要西藏脫離中國統治,是駐印總督寇松出的主意。但駐紮在印度的英國人對寇松的統治沒啥認同,所以唐紹儀研判:「寇松必會調職,現在應該拖延時間,等英國自身輿論的改變。」

果不其然,沒多久寇松被調職,之後的英國政府為了避免與清朝發生過大的衝突,最終和清朝簽下較為公平的《續訂印藏條約》,讓中國仍能保有西藏主權,是當時國勢衰弱沒本錢的清朝,少有的漂亮外交勝利。

能洞悉局勢,並揚己之長、攻敵之短,加上熟悉外交法律條文、人情世故,加上即席的口條能力,這就是唐紹儀能立足北洋集團的真本事。

優質能吏──趙秉鈞

無論是徐世昌,還是唐紹儀,相比清末同時代的社會大眾,他們擁有更多資源。徐世昌雖不算有錢,但也不至於太窮,而且應該家族背景不錯,不然很難加入有袁世凱這個地方望族存在的讀書會;更別說從小讀洋學堂的唐紹儀,那可是有錢人才能做到的事。他們在官場上的起點也因此比眾人更高(徐是翰林,唐則是海歸高材生),用「人生贏在起跑點上」來形容也不為過。

有道是:「英雄不怕出身低。」又有言:「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北洋文官集團中,有一人出身窮困,且從基層官員幹起,最終在官場上成就卻不在唐紹儀之下,向各位介紹這位破落戶翻身的傳奇──趙秉鈞。

趙秉鈞,字智庵,河南省汝州人。

他幼年父母雙亡,由舅舅收養,因為生活條件不佳,十來歲就在家鄉店鋪當窮忙夥計,那段處理雜務的時間,讓趙秉鈞逐漸培養起洗練的待人接物之道,相比多數時間在學堂啃書本的徐世昌、唐紹儀,他對基層民情世故更有一番獨特且深刻的了解。

二十歲時,趙秉鈞加入左宗棠部隊,前往新疆平定叛亂。在平定新疆後,趙秉鈞因協助清朝勘定與俄羅斯起爭議的國界有功,所以獲得候補巡檢的資格。

這裡解釋一下「巡檢」的職權,這是從九品官位的最低階官員,其主要職責是:巡防地方、稽查緝捕盜匪。簡單來說,就是捕快的頂頭上司。

不知各位看古裝劇時,有沒有出現以下橋段:一個捕快大搖大擺地走進酒店,掌櫃立刻笑著奉上好酒好菜,捕快吹噓一頓、大吃一頓,然後曰:「記在我的帳上。」就通常不給錢的囂張離去,而掌櫃還要繼續陪笑送客。

為何捕快如此威風?因為他們掌有調查權、逮捕權以及司法權,而且沒有其他司法單位監督制衡。所以若是得罪捕快,到時他三天兩頭找線民騷擾你全家,甚至直接誣陷犯罪把你打到牢房,那真是有冤難伸,所以地方百姓都有一個共識:「別讓捕快不開心!」

但如此威風的捕快其實只是「吏」,根本不是國家的「官」。

我們常說「官吏」二字,但真要講究其中含意,所謂的「官」以現代概念來說,就是國家正職的公務人員;「吏」只是被「官」私人請來的約聘人員,兩者之間的差距,就用一種概念形容:有國家累積退休金的正式教師,和只能領時薪並在寒暑假會暫時性失業的代課教師。

這時如果有讀者想問:「那地方百姓受到吏的欺負,為何不告官呢?」

那就要就要提到中國任官的「迴避制度」了。

明清時代,中央朝廷為了怕地方官在本地本族本家任職,形成尾大不掉的地方勢力,所以會讓官員遠離本地任職,也就是湖南人可能跑去廣東省當官,臺灣人則絕不會當臺灣的地方官。「迴避制度」使官員在異鄉任職時,往往搞不清當地民情,因此必須倚仗熟悉當地環境的「吏」協助治理。

這就是為何百姓不會向官員提出控訴,因為「官」、「吏」是勾結在一起的,告官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弄不好「官吏」還會聯合把人往死裡整啊!

如果捕快,一個古代的約聘警察,在地方上是如此不得了的存在,那管警察的警官,也就是巡檢,在老百姓心中的份量可能比皇帝還高(畢竟皇帝一輩子也看不一次,巡檢可是隨時在你身邊)。

所以趙秉鈞雖只是個九品芝麻官,好歹進入國家官職體系,享有一定的地位。而在擔任巡檢,他藉由處理地方政務時「存」了一筆錢,之後靠著這筆存款疏通人事,得以調任直隸省並被小站練兵時的袁世凱網羅。

雖然加入北洋集團,但趙秉鈞起初地位並不特別重要,這點從他努力了6年,官位卻只到五品的知州可作為研判,可到了四十三歲時,他老兄終於抓住機會熬出頭天了。

話說當時在八國聯軍後,簽訂《辛丑和約》的清朝注意到一件難事:合約要求,天津這座鞏固北京的海港都市竟不得駐紮清朝軍隊!

眼見門戶大開,清朝指示新任的直隸總督袁世凱:「你要想辦法。」袁世凱想出的辦法是:「洋人不許我們駐紮軍隊,那我們就安置警察吧。」

相信大家都明白,警察雖然比不上軍隊,但仍擁有可觀的武力(我國警察除配有手槍,個別情況還可攜帶長槍,甚至前些年還買了台裝甲車,算是成立了裝甲部隊)。不過警察制度對當年中國來說極為新穎,有誰能迅速了解並執行新的警察制度呢?

恭喜曾經擔任巡檢的趙秉鈞擔當此大任,籌建了天津警察隊,自己更擔任天津巡警局總辦(相當於天津市警察局長);不僅代表中國自此擁有了現代化的警察組織,趙秉鈞也因掌握軍警體系,成為北洋集團中,少數以文人身分橫跨文武領域的異數。

北洋三傑

介紹了文官,自然不能忽略在亂世中能量極大的武將。

北洋集團的武將,大致上是在小站練兵時期確立,而參與小站練兵的將官,則大多來自清朝官辦的北洋武備學堂。此學堂是李鴻章為了培養現代陸軍人才建立,網羅當時最具潛力的青年才俊,這其中有三人才幹最為突出,他們在加入小站新軍後,還被時人譽為「北洋三傑」,並成為袁世凱的重點培訓對象。

北洋三傑之「虎」──段祺瑞

段祺瑞,字芝泉,安徽省六安縣人。

祖父及父親皆為淮軍出身,所以在十六歲那年,他投入了家族事業──從軍,並以優異成績考入北洋武備學堂,主修炮兵科,又以最優異的成績畢業,因此成為前往德國留學軍事的五位軍校生。

如此人才,袁世凱為徹底拉攏,有一天對他說:「聽說你的元配夫人過世了,不如我把自己的義女張佩蘅許配給你?」

段祺瑞一聽,連忙表示:「我願意!」於是袁、段二人自此有著特殊的親密關係。

另外,當袁世凱要成立三個旅的部隊時,他有意讓段祺瑞擔任其中一旅的領導。不過袁世凱知道若是自己任意安插親信,底下的人會覺得他賞罰不公,那部隊的向心力就完了。所以袁世凱宣布:「我們以考試成績來決定誰能擔此大任。」然後他心中暗想:「芝泉,你可要爭氣得考上啊。」

結果段祺瑞的筆試測驗結果:第一次,沒通過……第一旅長官沒當上;第二次,又沒通過……第二旅長官沒當上;第三次考試前……袁世凱急了!於是他把段祺瑞叫過來問:「你怎麼搞的?考了兩次都沒上?」

段祺瑞表示:「我臨場考試會緊張,本來會寫的,結果都不會寫了。」

袁世凱盯著段祺瑞一會兒,然後說:「不中用的東西,這就把你難住啦?明天再來找我!」

隔天段祺瑞去見袁世凱,只見老袁先環顧四周,確定只有他倆人後,拿出了一捲紙,偷偷塞給段祺瑞:「考題在這,趕快拿回去背熟,這次一定要給我考上!」

看著主帥竟然為自己洩題,段祺瑞回到住處,不僅仰天大叫:「袁宮保如此照顧,日後我定不負他啊!」

雖然段祺瑞被稱為北洋之「虎」,不過這並非形容他在戰場上的表現,而是段祺瑞本人的性格極為強勢剛硬,事實上,若論縱橫沙場的征戰才能,反而是北洋三傑中,排名第三的馮國璋,表現最為出色。

北洋三傑之「犬」──馮國璋

馮國璋,字華甫,直隸省河間縣人,跟段祺瑞同為北洋武備學堂的優等生,也去德國留學過。

如果現在有人用狗形容另一個人,可能就被按鈴申告毀謗了。可在古代,說人是「狗」並非全然貶抑,像馮國璋被稱為狗,是因為他為人比較忠厚(相對其他官員而言,在亂世中,不奸怎麼在軍政界存活),尤其在認定袁世凱這位有能力的老長官後,更是甘願為其效勞。

武昌起義爆發後,袁世凱在初期請段祺瑞坐鎮北方,穩定大本營軍心跟觀察政局;而實際在前線拚殺的重責大任,則交由馮國璋解決。馮國璋也的確善戰,只花四十一天(這還要扣除剛開始按兵不動的八天),就把革命軍給打殘,甚至差點就要拿下武昌,由此可見其兇悍的戰術能力。

段、馮二人表現雖是如此傑出,但令他們扼腕的,是還有一人的才華評價更為出色,奪得北洋三傑中的第一名,那人名曰:王士珍。

北洋三傑之「龍」──王士珍

王士珍,字聘卿,河北省正定縣人。

十五歲時,被正定鎮台葉志超收做勤務兵,開始軍旅生涯;之後加入北洋武備學堂,主修炮兵。

和段、馮二人相比,王士珍的特色是能注意到戰局中的細微事務。比如甲午戰爭時,王士珍跟隨葉志超部隊增援朝鮮平壤,在歷經一番激戰後,平壤被日軍攻克,葉志超部隊陷入潰逃的局面。當眾多清軍部隊因為不熟悉朝鮮地理而無所適從之際,只有王士珍攜帶地圖,這才在一路上收攏及引領殘軍平安撤退。

而在小站練兵時,有一次兵部尚書(等於國防部長)榮祿檢閱新建陸軍,當時身任督操營務處會辦(也就是軍中行政長官)、講武堂總教習(也就是軍校主任教官)的王士珍,在軍隊行進到一條海河時,觀察到河面不寬、尚有冰凍,就用特製的帆布做橋搭於冰上,讓軍隊得以快速行進。而且這種帆布橋稍加整理後即為小舟,還可做簡單遊渡功能,讓榮祿讚嘆不已!

真正讓容祿心服的,是等到檢閱完畢,王士珍又要架帆布橋渡海河,榮祿問:「天已漸暖冰河解凍,這樣有危險吧?」王士珍卻說:「不用擔心,三天後冰凍方解。」結果冰河真的三天後才消失,容祿立刻擺了一桌酒席,宴請犒賞這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另外在袁世凱要就任山東巡撫前夕,王士珍奉命先行前往巡視,結果當他回來時,袁世凱問:「聘卿此行有何收穫?」王士珍立刻攤開繪製了山東各要隘、軍營的軍事地圖,還設計了周密的駐兵計畫,使袁世凱驚呼:「你是怎麼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辦到的?」

王士珍可靠的表現,使袁世凱對他極為倚重,凡是重要軍務,袁世凱必問:「聘卿審核沒有?」上奏或下發的文稿也一定讓他修改審閱。

我曾以為:「如此看來,王士珍比較像待在大本營中的後勤將領,那他能獨自領軍赴前線作戰嗎?」後來發現,自己真是小看了王士珍,因為我翻到另外兩則資料。

一則是王士珍在甲午戰爭的平壤戰役時,曾親自率領炮兵隊在城頭上鏖戰,最後左手無名指被炸掉,額頭也被彈片擊傷後才因傷撤退,這足以證明他在戰場上的凶悍。

另一則是 光緒三十四年(一九○八年),王士珍任江北提督期間,曾率江北新軍參加即將舉辦的太湖秋操。出發前,他令士兵抬了很多標有「無鉛箭」、「餅餌」的箱子,當手下好奇詢問搬運物品為何,王士珍只是高深莫測地表示:「沒我命令,不得開啟。」後來在秋操期間,革命黨員柏文蔚率領一千多位新軍發動起義,這讓清軍將領發慌,因為操練時,他們率領的部隊被下達軍火管制,所以當時是既無子彈又無兵餉,根本無法振壓起義。這時王士珍打開了箱子,所有人才知道,原來「無鉛箭」是子彈、「餅餌」是銀兩,這是王士珍以備不時之需所做的戰備。在「領錢、拿裝備、平亂黨」的命令下,革命黨的起義在彈指間灰飛煙滅,這就是王士珍高人一等的謀略。

擁有傑出才能,加上袁世凱為了壓制在軍中威望不斷提升的段、馮二人,常調動王士珍的職務,將他安插在重要地位以求制衡,人們因為王士珍深不見底的智慧,還有捉摸不定的職務調動,推舉他為北洋三傑之「龍」。

看了以上介紹,除了感嘆北洋集團的高素質,更讓老ㄕ佩服的,其實是袁世凱的識人之能、任用得宜的手腕,還有讓這些精英甘願為其效命的領導力。「能用眾力,則無敵於天下矣。」這是在三國中稱霸一方的孫權所說名言,我想同樣適用於擁有強大團隊,並在清末變局中茁壯的袁世凱。

 

本文授權刊登自平安文化/ 金哲毅《野心家們:被遺忘的中國近代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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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平安文化
出版社:金哲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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