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失智症!:六十二歲記者現身分享,教你如何改善早期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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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不安衝進「健忘症門診」

我是個六十二歲的記者,最近健忘得很厲害。需要的文件放到哪裡去了?想不起電視上看到的演員叫什麼名字,真令人焦躁。我還曾經忘了跟人約好要採訪。這是失智症嗎?說不定症狀會惡化。不妙的預感當中,毫無根據的恐懼也無濟於事,於是我就向醫療相關人士洽詢。

讀者當中是否有人曾在話說到一半時,想起某個人的長相卻記不得名字?即使拿出通訊錄,從第一行開始翻頁到最後一行,也會感到滿腹疑問。明明是認識的人,卻想不起他的名字。我有時明明知道作品的名稱,卻想不起作家的名字,甚至連採訪過的政治家叫什麼都會忘記。

這對週刊記者來說是很嚴重的事情。由於我也經常在講了兩小時的話之後,突然想起忘掉的事,因此雖然內心動搖,但我會設法粉飾過去,不讓別人知道。

「我還好得很,記憶還是很清晰。過了六十歲之後,發生這點小事是稀鬆平常。大概是因為年紀大了吧。」雖然腦子亂成一團,卻不能跟同事商量,將煩惱藏在心裡仍持續工作。報導新聞事件時,失智症記者抄下的筆記具備證據能力嗎?搭乘電車時也愈來愈常不小心錯過該下車的站。說話時偶爾會講不出下一個詞彙。最近火氣變得很大。聽說威壓式的發言也是失智症的第一步。該怎麼排解日益增加的不安?雖然是個記者,卻不跑醫療線,對專業的知識一竅不通。

總之就先請專科醫師幫忙診斷吧!我在二○一三年十二月下定了決心。那時我定了採訪的行程後才發現撞期,當記者以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雖然曾被臨陣脫逃的採訪對象放過好幾次鴿子,但我從來不會在約好要採訪後又食言。

「真對不起,我臨時有個緊急採訪。」

雖然設法搪塞過去了,卻讓我嚇出一把冷汗。

年紀大的採訪對象罹患阿茲海默型失智症的情況也在增加當中。有時採訪對象的孩子或太太會斷然拒絕採訪。

「對不起,他失智症的症狀惡化得很嚴重,我擔心他會亂說話,所以不能接受採訪。」

這番坦率的表白讓我很驚訝。而且對方還是從東京地檢特搜部退休的人士,頭腦精明得可怕,既是優秀的學者,也是律師。他的年齡在六十五歲和七十八歲之間,這個世代在高齡化社會中仍然可以勝任現職。

為什麼我的認知能力衰退成這樣?我不斷自問自答好幾次。這又不像腦梗塞一樣可以猜出明確的理由。

硬要找原因的話,或許癥結就在那起事件上。我有隻可愛的狗叫做查伊,早上帶著牠去散步時,不小心讓繩索夾進公寓的電梯裡。繩索繫著狗直接上升。雖然幾分鐘後就獲救了,但在電梯裡的一瞬間,脖子都是被勒著的。後來查伊的身體疾速衰弱,幾個月後就在二○一三年的八月過世,正好九歲。

是我的錯。失去寵物後我開始厭惡自己。儘管還是繼續工作,卻變得有點鬱悶。現在想想,健忘就是從那時起變得嚴重的。

我反覆閱讀朝日新聞和每日新聞的連載企畫,以及《週刊朝日》二○一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號(十二月十七日發售)的〈戰勝阿茲海默症 發病前治療 將在美國展開〉。最新研究讓人吃驚,我與負責採訪的記者商量後,就跟東京醫科齒科大學醫院「健忘科門診」的朝田隆醫師取得聯絡。

精神科朝田醫師的初診門診基本上只有每週的星期四會開放。我告訴院方希望接受診斷,拜託對方調整行程後,發現隔天的十二月十九日上午九點四十分剛好有空。儘管院方問及「健忘到什麼程度」,我卻沒辦法說明清楚。雖然猶豫不決,但院方卻說希望能早期發現,早期治療,於是我就回答,那就先給專科醫師診斷好了。

東京醫科齒科大學醫院位在丸之內線御茶之水站出去後不遠的地方。想到接下來要去醫院,情緒就鬱悶起來。失智症是精神科或神經內科的專業領域。我在上午九點以後抵達醫院,填好初診門診的資料之後,院方就替我製作了當掛號證用的卡片。

我走到二樓的精神科服務窗口,眼前的情況讓我有點驚訝。有個患者大聲吵鬧,同行的老奶奶露出苦惱的面容。接著我聽見一個超過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拿出醫院卡問:「之前我應該有預約,但忘了是哪一天。大概是二十四號吧。麻煩妳幫我查查看。假如我今天在這邊等,醫生能幫我看診嗎?」

護士問他主治醫師叫什麼名字,對方說:「我忘了醫師的名字,麻煩妳幫我查。」雙方不斷在雞同鴨講。

我告訴護士:「我跟朝田醫師有約,是來接受檢查的。」

「那就麻煩你填寫這份資料,背面也要寫。」

護士給我一張紙,上面列了四十個問題,包括記憶力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糟,有沒有忘記昨天吃過的食物。或許不管哪裡的醫院都是這個樣子,但在初診時率先要求填寫的初診門診資料和重複的問題也未免太多了。

寫完資料離開櫃檯後,朝田醫師就直接到櫃檯來接我。這位醫師看起來有五十幾歲,圓圓的臉龐帶有安詳的表情。醫院通常會用廣播呼叫患者,朝田醫師這種貼心的舉動稍微舒緩了我的心情。

朝田醫師是筑波大學醫學系教授,儘管在筑波大學附設醫院進行診療,不過從十月起,便在東京醫科齒科大學醫院投入心力治療失智症,於是就成了醫學系約聘專任教授,每星期也在這裡值勤一次。朝田醫師這樣問我:「你感到最不安的是什麼?麻煩你舉幾個現在想得到的例子。」
我回答:「我健忘的速度愈來愈快。即使是過去看過的書,內容也經常忘得比八十八歲的畫家安野光雅先生還要快。以前做過兩次腦部檢查,卻沒有發現異常。但我從我們週刊朝日的報導上得知,普通的核磁共振掃描反映不出阿茲海默症的早期症狀。β類澱粉蛋白在不斷增殖後似乎會讓腦部萎縮。最近我在訂好採訪行程後才發現撞期。這件事並不尋常。要是沒有早期發現早期治療就太遲了。」

朝田醫師向我說明,儘管歐美和日本正在研究β類澱粉蛋白,增殖於阿茲海默型失智症患者腦內的異常蛋白質,對抗藥卻還只進展到臨床實驗的階段。檢查β類澱粉蛋白是否增加的正子/核磁共振掃描儀,日本就只有筑波大學等機構的兩台而已。這種儀器在失智症治療中並不適用於保險。

或許是為了消除我的不安,他接著說:「從剛才的話聽起來,我認為山本先生的症狀並沒有那麼嚴重。今天就做個簡單的測驗
吧。好,首先麻煩你跟著我的手活動。」

朝田醫師舉起雙手,將手掌交叉在頭上後,說:「當我依照不同順序說出猜拳中的石頭、剪刀、布之後,就麻煩你右手比出那個姿勢,左手出會贏過右手的拳。比方說,要是我講石頭的話,右手就出石頭,左手出布。」

「我會逐漸加快速度。石頭、剪刀、石頭、布、布、剪刀……」

速度變快後,左手的反應就變慢了。不久後,左右手就出同樣的拳。都超過六十歲了,還要玩石頭、剪刀、布嗎?我壓抑洩氣的情緒,依照指示去做。

接著朝田醫師說:「你有點緊張,測一下血壓吧。」然後就量了我左手的血壓。平常是上壓一一○下壓六十五,這次卻是上壓一三七下壓七十六。即使是這麼簡單的檢查,只要出錯一次也會緊張起來,連血壓都會受到影響,真令人訝異。

「那麼,接下來麻煩你簡單介紹一下自己。」

朝田醫師問我出生年月日、父母的名字、兄弟的名字、父親的簡歷和出生年月日。原以為應該能馬上答出來,講話卻有點結巴。接下來我不曉得朝田醫師問了什麼,即使腦子裡知道要說出來,卻沒能立刻開口。這下糟了。

雖然朝田醫師表示這並不是什麼特別的問題,但他繼續說道:「現在我要請助手來做核磁共振掃描和電腦斷層掃描的檢查。這家醫院儀器不多,要等一個月或三個月才輪得到,所以要安排到合作醫院去,才能在今年內或新年時做檢查。檢查最好要盡早。」

接著朝田醫師果斷地幫忙安排。

「接下來要在別的房間由助手為你做三個檢查。這是檢測認知功能的測驗,以你的狀況大約花一小時就能迅速結束。」

朝田醫師下了指示後,助手K就開始做要使用幾個工具的測驗。助手K從兩個月前開始,也會每星期跟著朝田醫師從筑波大學過來一趟。我只記得東京醫科齒科大學醫院的地址也在文京區。那時還談到其他醫院放射線治療的申請書很難寫,甚至還要把印在我醫院卡上的醫院地址和代表電話拿出來看。儘管助手K這名女性苗條嬌小,楚楚可憐,測驗卻很刁鑽。

助手K事先聲明,二十幾歲的人也會做這種檢查,測驗題目有點困難。內容是檢測作文能力、圖形辨識能力、常識能力和記憶力。

助手K從簇新的手提公事包取出一套六種圖形和顏色的卡片。首先她會在五秒內將這套卡片依序秀給我看,然後會改變順序,只讓我看圖形,猜猜對應的顏色是什麼。剛開始以為這麼簡單的問題很快就能答出來,我卻頻頻苦思,還錯了一題。大概是因為順序和放置的地方改變了,就是有地方會出錯,做了四次才將所有問題解出來。

助手K單手拿著碼表,擺出嚴肅的表情,將秒數和錯誤之處詳細抄在筆記上。這種測驗比想像得還要科學又合理。

接著助手K說要誦讀兩篇三百字左右的文章,麻煩我記在腦子裡。比方像是這樣的文章:  「住在千葉縣的太田次郎先生,九月二十五日把蔬菜裝到卡車上,開往市場。那天不巧下雨,途中車子爆了胎,交通量又少。正好別的卡車經過那裡,於是他就向那位司機求救,由對方幫忙用繩子將卡車拖到附近的加油站去。太田先生想辦法在那裡換了輪胎,總算趕上了市場的拍賣會。」

助手K雙腳交叉,慢慢唸出文章。要是連專有名詞和狀況都記不起來,那可是會被人瞧不起的。五分鐘後她再唸同樣的內容。另一篇文章是這樣的:「川田佳子女士在居酒屋工作。二月十八日的夜晚,她下了班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兩個人向她的皮包下手,於是裝有一萬二千日圓的皮包就被搶走了。川田女士對那兩個人大喊『小偷』,追了上去,他們還是逃跑了。但是川田女士卻在聯絡派出所要去報案的途中發現那兩個人。結果警察接獲報案後迅速出動,將這兩個人逮捕。川田女士要養兩個孩子,經濟也很困難,她握緊失而復得的皮包,喜極而泣。」

原以為這點短文根本沒什麼,做答時卻是邊回想邊感到不安,深怕弄錯。好不容易大概全都猜對了。接著助手K讓我做了幾個別的測驗後就補上一槍,說待會兒還要麻煩我先回想內容再講出來,請我不要忘了,害我嚇出一身冷汗。

下一個問題是現在的日本首相是誰。

「安倍晉三。」
那麼,麻煩你從之前的首相開始,追溯歷代首相的名字再回答。好歹我也是個記者,怎麼可能弄錯?
「這點小問題我還答得出來。首先是野田對吧?然後是菅、鳩山、自民黨的麻生、福田,還有安倍、小泉……」背到一半,助手K就說「可以了」,阻止我講下去。

圖案檢查當中,會出現複雜的旗幟、圓形交疊的圖形、四角圖形當中的點印,以及兩個梯形重疊後的圖。每張圖要看五秒再遮起來,之後就回想那個圖形的樣子再畫在白紙上。總之當時做了各式各樣的檢查。

過了大約四十分鐘之後,助手K就說要再考剛才的兩篇文章。

由於事前已經告知之後還會問到同樣的問題,所以我從四十分鐘前的第一個答案找回記憶,得以順利回答。雖然測驗接二連三地進行,問題卻愈來愈簡單。

「看樣子接下來困難的測驗已經告一段落了吧。」

我向助手K這樣提問後,她只是微微一笑,按部就班地問我問題。說不定患者是不可以反問的。能反問就不是認知功能測驗了。

測驗結束後,時間過了大概兩個小時。朝田醫師在這段時間幫忙尋找能夠最快做電腦斷層和核磁共振掃描檢查的醫院。他交給我國立國際醫療研究中心醫院的介紹信,那間醫院位在都營地下鐵大江戶線的若松河田站。雖然信件經過密封,我卻忍不住看了內容。原本我不該未經同意拆封介紹信,卻還是打開來看了。結果上面這樣寫道:「本人強烈懷疑這是失智症,麻煩貴院做更詳細的檢查。」

失智症!看到這個詞讓我大受打擊。

 

本文授權刊登自健行/ 山本朋史《我得了失智症!:六十二歲記者現身分享,教你如何改善早期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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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本朋史
出版社: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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